“我…我喜欢陈可欣!”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靠在窗子边,脸上挂着腼腆的笑。
“哈哈哈……”男孩稚嫩的嗓音引来一阵大笑,透过稻草屋顶的缝隙,随着青烟飘向远方。
或许这不是真的喜欢,他只是想看到她。看她玩耍时露出的笑容;看她高兴时会发光的大眼睛;看她奔跑时飞扬的马尾……
小学三年级的时候,镇上的大学校把附近几个村里的学校合并了,收录了所有学员。
当他来到这的时候,才知道什么是大。
四层的高楼,五六个人都抱不过来的杨树,全校一千多名学生站在上面也很宽敞的操场。
同行的伙伴们被分派在不同的教室里,他和她分开了。他想:恐怕再也见不到她了!
新的同学们很友好,大家三三两两的聚集在一起,聊天说着彼此的爱好,一点也不陌生。
当班主任进来的时候,他们还在熙熙攘攘的吵闹着:这个说我有多少多少个玻璃球,那个说我有多少多少个卡片。
趴在桌子上的他抬起头,惊奇的发现班主任嘴唇下一颗黑黑圆圆的东西,正在剧烈的抖动着……
后来,全班集体罚站!
作业,这是他第一次接触。尽管他还是不明白为什么老师要把往一张擦屁股纸上写字叫做“作业”?但他还是得往这张擦屁股纸上写字,然后把这张写了字的擦屁股纸交给老师,再拿回家让爸妈看一下,最后————擦屁股。
几天后,来了一位新的老师,用她那低沉的声音教给我们一个新词:英语!
对于课本上一个个歪歪扭扭的符号,以及绕口的发音,他实在难以接受。所以每次考试,都是不及格。
记得一位伟人曾经说过:
我是中国人,
不学外国文。
考试不及格,
证明我爱国。
于是,他每次上英语课,就会哼着国歌,遥望窗外的风景。
……
不知道为什么,学校规定三年级和六年级升学的时候,都要重新编排教室。按照各自的情况列成表格,贴在新教室的门口上,让大家自己对号入座,老师们则在楼梯里聊天。
他走来走去,却始终找不到自己的名字。看着身边的人逐渐减少,直至一个不留,急的满头大汗。
最后,只得来到楼梯口。
“你怎么在这呢?快回教室去”班主任发现了他,与她谈话的几个人也将目光转向这里。
“我…我找不到…不到地方”
班主任嘴唇下的黑东西动了动“张健,这是你班的。”
一个胖胖的老师点点头说“一班,去吧”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像书页翻动的“沙沙”声,但很好听,指引他走向新教室。
没走多远,就听到一个声音说:“你可得看着点,他麻烦的很……”
胖老师很懒,总是坐在高高的椅子上,要么给大家留下作业自己睡觉,要么喝口水教大家朗诵课文。
每当这时,他都会回头整理一下书包。
坐在他身后的是个瘦瘦的女孩儿,头发长长的,长的很漂亮,总是轻轻的说话。学习好,爱玩游戏。
“玩诚实勇敢么?”“好啊!”
“石头剪刀布…”“……”
“你输了,诚实还是勇敢?”“诚实!”
“嗯…你喜欢咱班的谁?”“……”
……
五年级,班上的男生都很好动,下课铃一响就迫不及待的冲出去了。
上课铃一响又跑回来,坐在椅子上大口灌水。
他正在接水,喘着粗气,满头大汗。
一个刚回来的男生从他身旁经过,突然弯下腰扯掉他的裤子。
他惊慌失措的一手提裤子,一手扶着还在接水的瓶子,耳朵里了充满巨大的笑声。
那天,正值初夏,他的手心却比太阳还热……
……
六年级,是一个波折的时带。搬家,坐火车,搬回来,再搬过去…折折腾腾的没个消停!
终于安定下来的时候,正好赶上开学,七年级,又将面对一群新面孔。
新班主任很幽默,戴个眼镜,笑的时候总能露出两颗小虎牙。
“这道题选什么?”“A”
“你们确定选A?”“不确定…选B!”
“恭喜你们…答错了”“……”
……
他坐在班级的角落里看小说,五毛钱一本,火柴盒大小,能看两节课。其余时间就睡觉。
“老师,他看小说”旁边一个男生站起来指着他,说完就捂着嘴傻傻的发笑。
老师没收了小说,并罚他站在讲台上,尽管背对着同学,却总能听见隐隐的笑声。
……
“作业!”她是班级前几名,被钦点为班长的尖子生。个子高高的,总是很开心的样子,是个急性子。
“额…我本来是写了的,后来…嗯…忘带了”很多男生总喜欢给她制造点麻烦,好引起注意。不像他似地,连说话都磕巴。
父母都是农民,靠种地过活。爷爷生前有病,花费很多钱在治疗上,却没能起作用!去世后,留下一大笔外债。
一家三口只有在收获庄稼的时候才能吃点好的。
这年秋收,他向父亲要了一辆自行车。
那是一辆变速自行车,车胎很宽,可能是在冬天防滑的吧。
他永远忘不了第一次骑上去的感觉,那种放松全身,让双脚随着车轮转动的舒畅。
从此,学校的车库里多了一辆蓝白相间的伙伴……
有一天他放学回家,发现车子有磨损的地方,车闸歪在一边,后车胎也瘪了。
他环顾四周,只看到一群回家心切的学生,叫嚷着走出大门。
于是,他冒着小雪,推着车子走了将近一个小时。到家后,已是傍晚。
第二天,车子没修好,他只能步行了。
当他的脸颊在寒风中渐渐干裂,嘴唇结了冰茬,愤怒灼热的高升起来,转身朝家走去。
一进门就抱怨这天气是多么的寒冷,不能去上学了。
父母也觉得有理,就跟老师请了假。
他坐在温暖的炕头,看着电视里滑稽的表演,傻傻的笑了……
以后,他不写作业、迟到、逃课、上网吧。
老师给家长打电话,述说他的种种劣习。父亲愤怒的骂他打他,母亲看不过去,总是拦着。父亲恨铁不成钢,慢慢的,也懒得管了。
后来,他又找到了一种好玩的事情:逃学!
早上出去后,给老师打电话请假,就说生病了。今天腰疼明天腿疼的,时间长了,连电话都省了。然后就去网吧打游戏,没钱了就谎称要交学费,跟家里人要。晚上准时回家,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了。
终究是纸包不住火,他逃学的事情还是被家人发现了,父亲一脚就把他踹到冰冷的河水里。
当冰水一点点渗入全身,他想起了大学校,和会飞的马尾、还有贪玩的诚实勇敢、以及天天开心快乐的急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