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败逃兵

 
几个败逃兵
2016-12-27 16:15:12 /故事大全

(一)战败逃离

在那一座山上,硝烟弥漫,喊杀声震天响,反侵略的卫国战士们冲上了敌阵里。阵营里有三个满脸被烟熏得脏黑的娃娃兵,见自己的部队战败了,几百人就剩下二十多个人了,有的人在剖腹,有的人举手待擒。三个一高一矮的娃娃兵只顾逃跑,其中一人在死人堆里捡了一把手枪揣在身上。

这三个娃娃兵们的家乡在那大洋外的岛国,在家乡被征入伍时最大的田石差两月才十六岁,两个小弟叫他田大哥;其次的桥溪才十五岁,大的称他桥二弟,小的叫他桥二哥;最小的山泉,田和桥都叫他三小弟。他们从小生活在一起,以哥弟相称。他们一起上小学就有军训课,脑子里从小就灌输的是战斗精神,战争首犯给还是娃娃的他们穿上了军服,他们扛上枪成了娃娃兵。军舰在大洋上航行,娃娃兵们同千百万个穿军服的人远渡大洋。娃娃兵们就这样上了侵略船,成了侵略兵。

在这三个娃娃兵的心里和他同船的军人一样,都带着梦想和奇问,那千万里远处是个什么景象?军舰航行过了这大海洋,上岸到异国他乡会有一些什么新鲜的美好事物出现呢?这样去占领异国他乡会受到欢迎吗?

军舰快靠岸了,迎接他们是无情的战争,这不像以前的战前演习,用枪真射击了,用刀真砍杀了 。枪炮声下是千万人在流血、伤残、惨死;暴炸声轰轰响起,惊天动地,烟尘四漫。这接连不断的暴炸声炸毁了千万间房屋、千万座桥梁......那你死我活的战斗场面,血流成河,尸横遍野,惨不忍睹。

娃娃兵们的部队强占他国领土,被侵略国领土上的军民团结起来,消灭来侵略的敌人。三个娃娃兵混在魔鬼堆里,就这样参与了杀人、放火、抢劫、奸淫妇女......三个娃娃兵,就是这样变成了魔鬼兵。

这座山头的战斗持续了几天,侵略者最终失败了。这一场战斗是一场拉锯战,阵地高点上两国战旗帜几次变换。反侵略的战士又冲上敌阵来了,娃娃兵三兄弟的阵地上官兵死的死,伤的伤,几百人就剩下二十多人了,弹药也没有了。

那个小弟弟被一个大个子兵冲在面前缴了枪,他年幼力气不足,但身子动作快如风,他一闪身抱住了大个子兵,他把大个子兵左脸眼下处的肉用牙咬掉一块。大个子兵脸上流着鲜血,他忍着痛和他扭打起来。大个子兵把这个娃娃兵按倒在地上,顺手抓起旁边称砣大的石头,他就要砸烂他的头。突然大个子兵他看见他按住的是个奶水味还在嘴边的娃娃,他心软了,就在这十来秒间,娃娃兵用力顽抗,他们俩在野地坡上翻滚起来。一阵乱滚后,娃娃兵和大个子兵在斜坡上被滚散开了。这个娃娃兵滚到草丛里惊魂未定,刚爬起来还没有站稳,只见两个一身破烂满脸乌黑的人又跑来了,他急了,估计死亡来临了,他闭上眼睛等待死了。

等死的他并没有死,那两个慌忙跑来的是他自幼喊的大哥和二哥。大哥二哥用手把小弟弟拉起一同跑起来。

三个娃娃兵会同逃离。

三个娃娃兵幸运,没有战死,没有伤残,跑得快也没有成俘虏。

逃,逃,逃,三个娃娃兵觉得越逃得远越安全。

(二)逃亡途中的辛酸

三个娃娃兵在逃亡中脱掉了那破烂的军服,甩掉了钢盔帽,扔掉了那长步枪,穿上了异国老百姓的衣服。他们饿了,要吃食物才能生存,向老百姓乞讨又不懂语言,在交流中又怕暴露自己的身份。他们就悄悄到野地里掏红苕或林里摘野果吃,天黑了三人身挨身,住岩洞,或藏于谷草堆下。做了魔鬼兵的他们害怕被老百姓发现,遭到报复。他们总想求生,总想早日回到家乡,回到父母身边团聚。

这天他们逃到一荒山沟里,累得实在走不动了,肚子里饥饿没有食物充饥太难受。他们又想用短刀掏红苕吃,可是这里没有地块,山林里不见农民耕作。突然老二发现了那棵粗枝大叶树上结有果子,他惊喜地告诉哥弟:“我们能吃上果子了。”他用手指着那树上掉着的千百个果子。

三个娃娃带着希望都走向那一棵大树,去爬那棵树采摘果子来充饥。在树上他们都摘到了那吊着的果子,“啊!是梨子啊!”三人万分高兴摘到一个“梨子”就往自已嘴里塞。突然他们“哇!”地一声吐了起来,“这是什么梨子啊?一个怪怪的味道,这梨子不能吃啊!”三人异口同声说着。

他们来到异国,不知道这果子是油桐果,这看似梨子的油桐果人不能食用。他们扔掉了这怪味“梨子”,下了树,又来到河沟里用手捧水在嘴里漱洗,他们吐了很久,可是留在嘴里的怪味仍在嘴里难受。

他们坐在河沟边,又发现了食物,看见河沟边那生长的绿色大叶苗子,跟莲藕叶近似,也许是莲藕吧?他们拔了几棵,看见的是根须多的圆个个苕儿,这不是莲藕啊,是一种苕儿,他们估计这苕儿也会像红苕那么好吃,于是把这泥水里的苕儿用水洗干净,又往嘴里塞。大哥咬在前面大声说:“这东西不能吃,嘴里麻得难受,快甩掉,快甩掉!”

三人不知他们手中的苕儿是野山芋,这野山芋就是用火煮熟了人吃仍然会麻口,人畜都不能食用。

饥饿的三人围在一起哭起来,他们认为受到上帝的处罚了,梨子、苕儿都变味了,干了坏事的我们,不能用食物填饱肚子这样饿下去会饿死。

他们应该醒悟了吧?人,要做好人,不做坏人。善事可做,恶事别作,善恶到头终有报应。

他们总是在想回到家乡去,想见到他们的父母。他们知道自己的家乡距此万里,万水千山阻隔,估计回不去了,何况侵略异国的战争还在进行。

他们还是起身走起来,这样来鼓励自己:每走一步离家乡近一步。

走啊,走啊,饥饿的他们确实走不动了,三人又在那一座山梁上坐的坐,躺的躺。他们总是说肚子太饿了,想有食物来充饥。他们把茅草根拔起来搓干净丢进嘴里嚼,吞咽,一会儿呕吐不止。大哥摇着头说:“两个弟弟,大哥实在走不动了,回不了家乡了。客死于此,就这样做飘流鬼了。上战场是死,力量薄弱的我们去偷抢也是死,任饥饿继续下去还是死,迟死早死都是死,早死早快乐。”他说到这里还向战争首犯发誓,还有效忠战争首犯的语言。

大哥说完就要拿留下的短刀刺进腹里,两个弟弟见了,把大哥手上的刀抢了。老二哭了会儿说:“看那下面有个小院子,待我去搞些食物来我们三人吃饱。”

老二叫小弟弟看好想绝命的大哥,他一人走向那个小院子。他鬼鬼祟祟地进了院子,幸好狗不叫,鸡不跳,他躲躲藏藏闪身进了那间有烟火的灶屋,只见一个老太婆在旁边清洗大叶菜。他又一个闪身进去把那火坑上吊着的铁罐子盖子打开,一股热气冲出来,好香啊,里面是白米饭,他高兴极了。他提着铁罐子就大步跑出屋子。老太婆头一抬发觉了有人提铁罐子跑了,她大喊:“盗贼进屋偷走煮饭的铁罐子!快去追呀!有盗贼!有盗贼偷东西啊!......”

老太婆的叫喊声惊动了屋旁在挖地的老伴和儿子,父子闻声提着锄头就追。这老二饿了多天,身子是软的,跑不快。眼看父子二人快追上,老二急了,不知用什么护身。他想起自己身上有把短手枪,还有一粒子弹。他摸出枪,朝快近身的那个小伙子开了一枪。“砰!”一声响,小伙子倒地,胸口上鲜血直流。老二认为小伙子死了,那老头被吓住后就不会来追他了。可是老头子不停步,并大声吼:“杀人不眨眼的强盗,老子今天跟你龟儿子拼命。”

老二也慌了,他也跑不快,他手里握着的那短手枪没有了子弹,没子弹的枪就像一块小木头。老二丢了那铁罐,总想跑掉。怒吼的老人追上去,他满腔怒火,睁大眼睛,舞起锄头敲击,老二躲闪开。一会儿老人终干把那老二那骨肉的头敲击烂,老二倒在地上脚手抖动了几下就不动了。

两条年轻的生命就在这一会儿灭亡。铁罐子乱滚,白米饭抛撒了很远。

老头和老太婆抱起血泊中断气的儿子哭起来,悲惨的声音在山里回荡:“儿啦!儿啦,你就这样离开爹娘,你睁开眼睛再看看你爹娘一眼吧?儿啦......儿啦......”。

那个放枪杀人的刽子手,那个来自万里远的强盗小崽儿,那个魔鬼小兵,那个短命小龟儿也惨死了,鲜血也使他面目全非,手里还握着那支手枪,谁会哭他这个偿命的刽子手呢?他的父母知道他惨死了吗?

山梁上的老大和小弟弟在哭,他们在上面看到了这一切,哥弟来不及救老二,这场面他们心里难受,都说老二该去乞讨食物,不该去偷盗,就是偷盗,好话求饶,不该开枪打死人,他不开枪打死人,老人会挥锄头敲死他吗?老二的死是自作自受。

二人又悔恨起来,觉得自己上当了,万里远来的客人变成了无恶不作的魔鬼。

田老大和山小弟抱在一起哭。哭了很久,老大松开手对小弟说:“山――小弟,山――小弟,大哥实在走不动了,回不了家乡了,我先走了,迟死早死都是死。”

小弟弟听了,知道要剖腹死,他又抢了大哥手上的短刀说:“你这样来剖腹死,死了丢下弟弟一人你忍心吗?”

哥弟又抱头痛哭起来。

很久,二人抹着泪站了起来,又往前走。走啊,走,饿了二人又只有用那短刀撬土偷吃红苕,到树上偷摘果子充饥。走了几天,不知走了多远,大哥倒地了,他对小弟弟说:“你......你要活下去,要......要做善事别作恶,能遇好心人......就......就给他当儿子......”

没有多少力气的大哥感冒发高烧了,哪里有药品医治大哥的病?他喘着气太难受了,他就要断气了,他这时嘴上还有效忠战争首犯的誓言。小弟弟抱着大哥身子哭了好久,大哥的眼睛闭上了,尸体也凉了。

小弟弟也想死,也想像大哥这样上了战争首犯的当,还要向战争首犯立效忠誓言。当他用刀要剖腹时,正喊着战争首犯,他醒悟了,是战争首犯唆使才来到万里异国杀人、放火、偷抢、奸淫,从人变成了魔鬼。他恨死了战争首犯,他不向他发誓言了,他咒骂战争首犯,他想起大哥临死前的话: 你......你要活下去,要......要做善事别作恶,能遇好心人......就......就给他当儿子......

他要活下去,他把刀拿开了。他站了起来,他就要走了,就要别两眼闭着倒在地上的大哥了。他又倒在大哥身上哭起来,哭了好久好久。

太阳快要靠山了,天又要黑了。漆黑的今晚就剩小弟弟一个人,睡觉的岩洞又在哪里呀?他别大哥,一步一回头地别了大哥了。万里远的家乡他独身一人往回逃,孤独的他能回归到父母身边吗?

(三)缘份

天上成群的鸟儿飞呀飞,不知飞向何处,它们的巢在哪里呀?哪里才是它们的家?昔阳快下山了,发出最后的光茫。

在那山涧小道上,一个头裹白帕的老人背着柴,一手提着山药,又一手牵着大水牛在黄昏途中慢慢地往家里走。一个娃娃壮大胆子走向老人,来到老人面前,他跪下。老人惊了,他放下柴,把牛叫停,向娃娃问道“崽呀,你为什么下跪?你有什么伤心事?你叫什么名字?你家住哪里?你的父母、哥姐呢?”

老人一边问一边把娃娃扶起来,娃娃呜呜哭着,泪如雨下。他用手指向嘴巴,因为他是外国人,他不懂这里的语言,他只有装哑巴。他掉着眼泪给老人背柴,老人看着这么勤快的崽娃说:“天快黑了,到我家茅屋里住上一晚吧!”

老人把这个娃娃领回了家。

娃娃刚进这低矮茅屋里,老人看见他饿了,就用碗盛饭给他吃。娃娃接过饭碗狼吞虎咽吃起米饭来。一会儿他吃饱了,吃饱了的他不愿歇着,他去帮老人用斧劈柴。

老人和六十多岁的老伴在这山里的茅草屋里相依为命。他有个近三十岁的儿子,三年前被抓丁,一去不复返,家信也没一封。这对老夫妻想儿子就想疯了,常常烧香拜佛,默默祈祷,盼望儿子平安回到爹娘身边。老太婆听说老伴带回了个孩子,连忙从床上起来,大声说:“儿呀!你回来了啊?娘想死你了啊!”说完就拉着这孩子哭起来。这崽娃他也哭,他什么话说不来,也听不懂,他到这个国家近一年略知点异国他乡的简单语言,喊母亲叫娘,喊父亲叫爹。他只会喊爹娘这词儿,“爹!爹!娘!娘!......”

这一喊,喊得这对老夫妻泪流不止。老夫妻没有想到还会有一个儿子站在面前,这声声爹娘的呼唤让他们伤痛的心中激起了浪花,孤独的二老又有一个儿子在身边了。

崽娃他在二老古木床上睡着了,山里人用松油块点火照明,火光把屋子照亮,看得见那大木桌,高木凳,石灶台,石水缸......一对六十多岁的老夫妻在屋子里走动。火光下的崽娃睡得那么香,一个奶味还在嘴边的孩子,鼻声阵阵。他时而翻身,还伴有梦语:大哥......二哥......爹......娘......时而有叹息声,呻呤声。

老头子来到床前,他拿起扇子,用扇子给睡觉的娃娃打扇驱蚊虫,老太婆给娃娃在大木盆里洗脏衣服。二老看着可怜的孩子,心痛啊,就像是看见自己别了多年的儿子,一晚候在娃娃身旁难眠。

天亮娃娃起来了,他喊着爹,他喊着娘,他不离开茅屋了。娃娃他不走了,他把这茅屋当家,爹劈柴他抢着斧子劈,爹挑水他抢木桶去挑水......

娃娃就这样成了老夫妻的儿子。爹娘又给他取名字,随爹姓姚,名和平。

山里的风给想儿子的老夫妻吹来了一个孩子,老夫妻就把娃娃视为自己的儿子。从此父子同上山捡柴,同上山采药,同上山放牛,同在风雨里耕田种地。

姚和平和“爹娘”一起生活,不久也学会了简单的语言,但其他陌生人来,他仍装哑巴。他告诉“爹娘”,哄说多年前他家乡发大水,父母淹死了,他是出来逃难的,他不暴露他是外国人,是那魔鬼堆里的一个魔鬼兵。

姚和平孝敬二老,二老就把他当成亲儿子。他就成了这里的山民,成了这里耕田种地的农民。老人是祖传下来的草药医生,又把这医术传给和平。和平很聪明,医术后来超过了老爹爹。

(四)又一个逃兵相聚

姚和平生活在这个家里,一恍就是五年多了。他已经是二十岁的人了,他长高了,个子也较大了。山里的风风雨雨使他那张娃娃脸变了。天天在山里林子里钻,在田地里劳作,他深知山民生活的艰辛。他不怕苦,不怕累,他认识到是这片青山给了他重生,有二老的善良和对他的痛爱,他觉得他就是他们的亲儿子。

那一天正在吃午饭的一家三人,突然大麻狗狂叫起来,姚和平和爹放下碗出门一看,是一个穿得破烂,瘦得皮包骨走路一步一偏倒的中年男子进了院坝,那人大声喊:“爹,娘,儿回来了!”

老头子惊了,“啊”地一声叫起来,“你是和善?我的崽呀,八年多了啊!这不是在做梦吧?你今天终于回家了!”

儿子喊着爹,叫着娘,爹娘喊着儿子,一声声呼喊使父子娘儿拥抱起来。 父子抱头痛哭,娘儿抱头痛哭。一时千言万语无法从口里挤出,只有双眼里流出的泪水挂满了他们的脸面,一滴又一滴掉在亲人身上。姚和平呆呆地望着,他也想起他万里之远的生父母,他也是爹娘生他来到人世的,他想这一生再也没有这样团聚的时刻了,他也哭起来。

父母看着别了八年多的儿子,用手摸着儿子脸上的疤痕问:“和善啊!你脸上的伤疤是怎么来的?”

儿答:“战场上被一个娃娃兵咬伤后留下的疤。”

“和善啊!你走路为什么偏偏拐拐?”

儿答:“我和娃娃兵抱住扭打,我按住娃娃兵抓起石头想砸烂他的头,看见是个小娃娃心软了下来,我心不软也不会滚一片坡,我的腿也不会折断。我腿折断了,就这样成了残疾人。”

“和善啊!怎么八年多才回来见爹娘呀?爹娘梦里都呼唤你呀!眼睛都哭瞎了呀!”

儿子答说:“军民一同打败了侵略强盗,但战争又开始了,又是新的战争,本国人打本国人的战争。儿不愿打这样的内战,就在这样的战败战场上当了逃兵回家。”

......

姚和平听到这一切,他看着面前的大哥,他双目不转动,他想向大哥讲话,有好多话要讲啊,他闭住了嘴,他暗暗警告自己:不能讲,不能讲啊。

和平的伤疤大哥,断腿大哥,他们是同吃同住的一对哥弟了。弟弟的那心里话隐藏不得讲起,只有闷在心里,闷在他的心里。弟弟暗暗地向心地善良的大哥道歉,他为什么要向大哥道歉?他到底是什么话在心里不能讲起啊?

(五)和平发誓要和大哥度过风风雨雨的人生

老夫妻别了八年多的儿子回家了。

和平看着和善,他就是大哥啊? 一个不愿内战的败逃兵,一个瘦得皮包骨的败逃兵,一个走路偏倒的残腿败逃兵,一个脸上疤痕的败逃兵。他和父母八年多的分别,在今天这个日子里聚会大家都泪流成河。和善他看到家里还多了一个父母收养的幺儿子和平,爹娘一生慈善,怜惜穷苦人,他也高兴,把弟弟看了又看,露出微微笑容,好像是在说老天凑缘,给他降下了一个弟弟,一个身材较矮小慈善面容的弟弟。

烧腊肉,杀雄鸡,这就是山里人招待贵客的好良物。和善不是客人,是父母的儿子,是弟弟的大哥,把别了多年的儿子当贵客待,把聚会的大哥当最亲的人。围桌而坐,父母坐上方,左坐大哥,右坐小弟。一家人酒足饭饱,叙不完过去的话语,谈不完历经的辛酸苦辣事,说到伤心处,大家又是流泪,流泪。大哥对弟弟说:“我要感谢你呀!感谢弟弟你呀!这么多年都是你照顾年老的父母。”

弟弟说:“我要感谢爹娘啊!我十岁那年家乡涨大水,房屋淹没,父母哥弟都淹死了。我的命大,在大水里抱住一根木料飘流,后来有船被救上岸,从此我就成了孤儿,流浪天下,乞讨求生。屋檐下、草垛下、岩洞里......就是我的栖身处。是爹娘收养了我,给了我幸福。”

和平的话只有这么答,只有这么讲,只有把战场上残酷无情的所作隐瞒下去,只有在自己内心里悔恨:当年为什么我要那么残酷无情,千万里相聚,前世无冤,今世无仇,给大哥留下终身残疾。

弟弟问大哥:“你为什么不把那娃娃兵用石块砸死?你砸死了他你就不会断腿,你就为你这脸上这血疤报仇了。”

“弟弟呀!那个娃娃兵他也是上当受骗的兵啊!他远离父母,到我国领土上来烧杀抢夺。他生下来并不是坏人,是被唆使,被人带坏了的。人跟随好人学好人,跟随巫师就学跳神。他咬我的脸,和我滚地扭打,他这就是被骗唆使而为。我软了手,是看他太年轻,他在人世间就才生活十五六年,可怜他而留下了他的生命,让他醒悟,让他知道他的敌人是心善的人,他的敌人是为了保卫祖国迎战抗战的兵。”

“大哥心这么善良,天底下有很多好心人。那一个娃娃兵还在世上吗?他如果活在世上,战争结束了,在和平的日子里如果能够相聚,他会感谢你留给了他的生命。”

“我就不知道了,那个娃娃兵现在回国了吗?这么多年的战争他的生命还会在人世间吗?我和他滚了一片坡,我折断了腿晕倒了,什么都不知道,当我醒来就躺在医院里了。”

酒一杯又一杯,深夜要下桌上床睡觉了。和善和平两兄弟睡一张床。

山里低矮茅草屋子,在寂静的夜里没有一点声响。月光如银,透进两兄弟睡屋的小木窗子,爹娘和大哥都睡着了,二十岁刚过的和平在床上睁大眼睛就是难入眠。

他在想爹懂些医术,有这医技吗?又有这样的药吗?能不能把大哥脸上疤痕用药抹平?能不能把大哥残腿医治好,让大哥像正常人行走,不要他在行走中偏偏拐拐,步步艰难呢?

他在想大哥,一个近四十岁的男人,一个巴痕脸男人,一个断腿走路偏偏倒倒的男人,也该有个媳妇了,让大哥有男欢女爱,夫妻早夕相处,男耕女织,生儿育女。谁家的姑娘还在等着大哥呢?大哥还会娶到相伴到老的媳妇吗?

他在想大哥啊,大哥,你心是那么善良,你却成了残疾人,你当年的敌人就在你身边,成了你的弟弟。你如果明白了生活在你身边的弟弟就是那个娃娃兵,你又会是一个什么态度和举动来对待我,还会接受这样一个弟弟吗?

......

月光照进窗子,月光又离开了窗子,夜已经很深了,很深了。和平就是难入眠。

实然,一个童颜白发老人来到和平面前说:“你要你大哥脸上无疤痕,你要你大哥腿不残,这有何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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