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农历三月初六,是我父亲的忌日(公历四月二十一)。二十二年前,父亲没能和任何一个亲人说上一句话,就默默地走了,留给我们无尽的悲伤与思念。 那是我终生难忘的夜晚。即将参加中考的我,不知什么原因心里烦躁得很,上完规定的晚自习后就独自睡觉去了。迷迷糊糊的时候,被人把我叫醒,告诉我父亲病重须马上回去。跌跌撞撞,又焦又急地赶到家里,可是父亲已经走了。我脑子里一片空白,只知道呜呜地哭泣。 在亲戚朋友的帮助下,第二天就把我父亲安葬了。突如其来地打击,让我失去了原本的梦想,走上了不归之路。天命不可抗拒,今天,我终于明白这亘古不变的真理。 父亲是一个农民,却干过多种工作。他早年在农村信用社工作过,后来又在铁厂工作,这期间公社书记要他到公社当文书,父亲说厂里好些就没去。再后来,因为大伯脚受伤,幺叔又在读书,没人(我爷爷去世了)出工挣口粮,奶奶就把父亲母亲从厂里给叫了回来。回家后,父亲到公社的煤厂当了会计,直到煤厂倒闭。最后,包产到户了,父亲就成了地道的农民。为了供哥和我上学,父亲到县城下过苦力。没过几年,父亲就走完了他的一生。 父亲是慈爱的。我记得小时候总盼望秋天的到来,父亲每次从厂里回家,总会变戏法似的从兜里掏出几颗板栗分给我们。父亲是严厉的。那是我刚上学的时候,觉得在学校不自由,有一天逃学了。父亲知道后,用竹条给我上了一课。父亲也有懊恼的时候。那天,他去小治买肥料,到了小治后发现钱不见了,只好丧气地回到家里,遭到母亲的责备。父亲一声不响地来到屋后面,双手抱着头地蹲在地上。父亲也有无助的时候。哥几次中考都有优秀的成绩,因为身体的原因被拒之门外。父亲总会找一个安静的地方,两眼注视着前方,慢慢地滴下两滴混浊的眼泪。遗憾的是父亲没能等到我中考的那一天。父亲也有高兴的时候。学校放假了,我会穿着草鞋,天不亮地跟着父亲翻山越岭挑煤炭。每当这个时候,父亲会笑着对我说:“你快长大了。” 一个星期天的下午,又是去学校的时间到了。父亲和母亲在屋后面的地里劳动,我说我要走了。父亲对母亲说:“给他五角钱。”母亲从兜里掏出一点钱来,递给我两角。“没零的,你拿两角去打汤吃。”我欣喜若狂,几年了,这是父母亲第一次主动给我零用钱。然而,我万万没想到是,这是父亲把一生的爱一次性地给了我。当我再见到父亲的时候,他已经不能再给我什么了。 沿着父亲的足迹,我一步步地走来。今天,在这人生的十字路口,我该何去又该何从呢? 天命不可抗拒!十年前,曾与命运厮杀的我,其实早就缴械投降了。得与失,功与过,悲与欢,苦于甜,人生短短几十年,休管身后儿孙田。这段时间,我又看了一遍《红楼梦》著作,把86版的电视剧《红楼梦》一集不落地看完了,还把刘心武关于《红楼梦》的《百家讲坛》也看了一遍。之初,我也沉浸在儿女情长悲欢离合的“情迷”之中,动情时也得赔上一把眼泪。渐渐地,似乎有些感悟:一切皆空,一切皆实。知道什么是“好”,怎样才“好”,明白什么是“了”,啥时该“了”,就会“好了。” 前天的矿难,昨天的地震,不幸遇难的众生,又何尝不似我的父亲突然离去一样呢?!去的要去,活的要活,来的要来,谁又抵抗得住呢?! 尽管如此,我们还是希望人间多一些友爱,多一些宽容,求同存异,和谐共生。 活着的感觉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