娟娟的娘家是济南,半年没回去探亲了,有些想家。一个知识分子,又是从小在省城长大的人,到农村跟我同甘共苦,的却难为她了。我对他说:“去吧,我也想他们了。明天集上买些土特产。”娟娟说:“不必了,带十来斤煎饼就可以了,他们稀罕。”我说:“可以,老人爱喝茶,再买几斤茶叶。”娟娟说:“去了买吧,路子远不方便。” 第二天一早我们就动身了。那时农村交通很落后,只好步行。我们走一程歇一程,娟娟边走边埋怨:“怎么就跟了你,吃苦下力不说,走个娘家都不方便。”我说:“那怪谁,是你爱上了我,当时我把丑话说在头里,农村很苦,可你偏偏不嫌,倒怪起我来了。”娟娟说:“别说了,都怪我没远见,要是找个城市的对象,也下不了这样的苦力。跟你算倒霉了。”说完停住脚步,撅着嘴扭到一边去了。我看他真地生了气,爱抚地拉了他身子一下,笑着说:“说句玩话,不要当真,我们还是赶路吧。” 说起我和娟娟,是在学校恋爱的,但不是一班。我作文不错,老师每每拿我的文章做典范,这班念了那班念。这是彼此交往的主要原因。 一天,我突然接到一封陌生来信。上面没写名字,说是见了面就认识,定于星期天黑龙潭约会。我很纳闷。 到了星期天,我一早梳洗打扮了一下,准备去约会,看看到底是哪位。我想不会是校内的同学吧。有的同学见了我开玩笑“去会情人吗?”我笑了笑说:“盼着那,你给我操操心,到时候给你杀个大公鸡。”“怕你这大文豪相不中吧!”我说:“我一个下里巴人,是妇女就行,有什么资格挑挑拣拣。”说完笑着离开了他们。心想今天可真的去约会!边走边揣摩那姑娘模样。我想这人既然能看上我,肯定是一般妇女。我五官虽然端正,但个子太高。连我自己都自卑,漂亮的姑娘怎会看上我?不管怎样毕业即将来临,有个对象带回家就不错了,岂在乎相貌长得丑俊。 我边走边想,不知不觉来到黑龙潭。四下张望了一下,哪有个人影?可能上当受骗了。正欲转身往回返时,忽听对面石亭里传出咯咯的笑声。我看时里面有两个妇女,一高一矮。那高点的长得身体苗条,椭圆形脸蛋上长着一双激灵灵的杏眼,柳眉弯弯,宛若刘三姐。再看那矮点的姑娘,朴实无华。我想“鸭配鸭、鹅配鹅,琵芭门子配竹帘。这矮点的大概是我约会的人了,就听天由命吧。” 没等过去,那高点的姑娘就低下头。矮点的笑着说道:“你怎么才来?我俩在这等你多时了。”她指着低头的姑娘介绍:“她就是你要会见的人,叫娟娟。”我一听犹如蜜水灌心,不知说什么好了,呆如木鸡似地站着。只听她说:“你们好好聊聊,我去别处转转。” 这时刻顿感四周格外宁静,只有龙潭瀑布的欢笑流水声送进耳朵。娟娟羞答答地站着不动。看来我得主动说话了。“娟娟!”娟娟嗯了一声。我说:“我怎么不认识你们,那个叫什么名字?”娟娟说:“我是济南,她是济南郊区叫李莉。刚从济南转来的。你不认识我们,我俩可认识你呀。”我说:“坐下聊。”随用手拉了她一下。娟娟顺势坐在我身边说:“自从见到你对你印象很好,尤其看到你写的文章,我就开始喜欢你了,可我们彼此不了解,又不好意思接近你,整天憋在心里不是滋味,终于在李莉的鼓励下,给你写了信。你可不要笑话。”我说:“人人都有爱的权利和被爱的权利。这是人之常情,怎么会笑话你呢?”娟娟微微一笑说:“那就好。”我问:“你家几口人呀?”娟娟说:“五口,奶奶、爸爸、弟弟、妹妹。”“妈妈呢?”娟娟眼里噙着泪说:“生下弟弟几个月就不在了。”我问“得的什么病?”娟娟说:“医生也没看出来。”他这一说,我心里很不是滋味,没娘的孩子像棵草,油然心生怜悯之心。不由自主地把她搂在怀里,抚摸着她的头发说:“今后我就是你的亲人,我要还你失去的一切爱抚。”娟娟趴在我怀里哭起来了,哭得是那样的伤心,那样的幸福。我说:“爹娘不能跟我们一辈子,要节哀顺变。有志气地活在世上,才是对母亲的最大告慰。”娟娟擦了擦眼泪说:“希望你以后对我好一些,我跟定你了。”我说道:“我家住农村丘陵地区,是很穷的地方。尤其我家生活很艰苦。”娟娟说:“你就是要了饭,我也拿着棍子为你打狗。”娟娟的一片坦诚表白,令我激动万分,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我们在亭子里越谈越知己,越谈越亲热。象是久别重逢的亲人一样。 忽听一石落在亭旁水里,我抬头一看李莉来了。她笑着对我说:“谈妥了没有?”我说:“基本差不多了。”她来到我俩跟前诙谐地说:“剩下的工作,由我来做。”娟娟笑了笑。 就这样,李莉为我俩牵针引线,使我和娟娟成了夫妻。毕业后回农村安了家落了户。 今天去省城探亲,直到中午才到泰安。十一点的车没赶上,买了六点的车票。到济南下车已是八点多钟,公交车没赶上。只好步行。来到大明湖西门时,娟娟又渴又饿,两腿酸疼,实在走不动了。我说:“到家还有十多里路,干脆找个旅社住下吧?”娟娟怕花钱,坚持要走。她已身怀鹿角,我怕累着她,故意用哀求的声音说:“我实在拉不动腿了,你就开开恩吧。”娟娟是个软心肠的人,见我这样说道:“就依着你吧。” 恰好附近有个旅社,服务员是个女的,登记时我说没带介绍信,来走亲戚的。他打量了我们一下,就登了记。我和对象刚脱衣服睡觉,忽听有人敲门,我问是谁?“查户口的!”我急忙穿上裤子开门,接着气势汹汹地进来两个人,问“你们是哪里的?”我说“泰安。”“来济南干什么?”我回答“看丈人!”“看你们这样土里土气的不像正经人,不是搞男女关系的吧。”我说:“你这人说话怎么这样没水平?”“有证件吗?”女服务员插嘴说:“没有。”那人说:“跟我们派出所走一趟!”我一看这俩人长相凶恶,说道:“我哥哥王金祥在历下区公安局工作,不信你给他打电话问问。”那人一听皱了下眉头说道:“好!好!”就离开了旅社。 娟娟这时穿好衣服,气愤愤地对服务员说:“怎么搞的?你这店真难住,退回钱我们走!”服务员没敢吱声。 出了店门,我们一直往东走去,到家已是半夜。岳父见到我们很高兴,尤其是奶奶、弟妹。我把经过说了说,祖母说:“八成是黑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