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0年,我在家乡县城文联工作。说是工作,其实是文联关心我这个农村作者,给我腾出一间房子,让我既搞创作,兼看文联小院。 那时,我因一篇小说被转载和改拍电视剧在家乡已小有名气,但还从未在全国名气大的刊物上发表过作品。那是一种埋在心底很久的祈盼。来到文联,受新环境的影响,很快写出了小说《二梗的冬天》,并在我们地区内刊《洛神》上发表。刊物出来后,才认真思考给这篇小说找哪一个婆家,最后把自己的小说从杂志上割下来,装进了信封,斗胆寄给了中国青年出版社《青年文学》副主编黄宾堂老师。做梦也没有想到,一段时间后,黄宾堂老师给我来了一封信。 当时,我感到一轮太阳从我的眉宇间升了起来。 但这封信我并没有看到。看到的人告诉我,那是一封白色的普通信件,薄薄的,下面落款是中国青年出版社。我在信箱里翻来覆去地找,问了许多人,依然没有下落。我知道这封信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那是心急如焚啊。苦于没有别的联系方法,我只好给黄老师去了一封信,询问来信的内容。 焦急地等了半个月,黄老师来信了。还是白色的信封,薄薄的。我打开了,看见了几行用圆珠笔写下的清秀的文字,信上写道:来稿已阅,感觉不错,只是不知所发刊物是不是内刊,请告知,再根据情况而定。 天哪,不激动都不行了,多年的愿望就要实现了。我连忙提笔写信,告诉黄老师《洛神》是内刊,内刊,内刊。信件带着我的心飞向了北京。 我在激动中度过了每一天。到了八月,不幸患病,住院治疗。住院期间,一位文友突然来访。文友先是一个劲地向我道歉,说他前一段时间去北京出差,慕名去《青年文学》杂志社送稿子,在楼道上碰到了黄宾堂老师。知道来人是我的老乡,还是熟人,黄老师托他给我带了一封信,谁知文友回家后一时联系不上我,那封信就搁了二十多天。说着掏出了一封信交给了我。信件依旧是白色的,薄薄的。信上说,为了恪守版权法,一定让我寄一份《洛神》杂志给他们,他们甄别后安排发稿。 看这耽误的,心情难受的程度可想而知。文友走后,我连忙坐火车去了百里外的三门峡,到市文联开了证明,寄了杂志。一个礼拜后,黄老师给我来了第四封信,信上寥寥数语,写道:刘泉锋先生,来信获悉,你的小说《二梗的冬天》拟刊今年第十期,届时注意查收样刊。一锤定音,我悬着的心终于落到实地上。 次年,我那篇小说获了河南省青年文学优秀作品奖。 1991年,被省作协推荐入鲁迅文学院作家班进修,在北京有幸见到了黄宾堂老师。黄老师戴着眼镜,身体微胖,平易近人,一看就是做学问的人。在《青年文学》编辑部,我看到了他们每天都会接到全国各地的大量来稿,看着那么多的自由来稿,我不知自己那篇稿子是怎样留在黄老师手头的,据说他们的自由来稿采用率是千分之一二。我在为自己登上这块舞台而庆幸的同时,更多的是为黄老师那种敬业精神所感动。 后来三年间,我又接到了黄老师两封用稿通知,每封来信依旧是白色的信封,薄薄的。虽然从北京回来至今二十年了再没与老师联系过,但与他往来的十多封信件,至今我依然保存在书柜里。在我的心里,那是一份特别珍贵的纪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