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那样的一瞬间,爱情把我们同时抓住了……
前两天小程的护照下来了,他要去英国留学,这个消息让我欢呼雀跃了好一阵子。小程一走,这个两居室的房子里只剩下我一个人,女朋友红雨来这儿也方便些,我再也不用偷偷摸摸地亲她了。
在这条不算繁华的街上租屋而居已经一年多了,虽然我在IT业做事,但要想买房子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做到的。房东聪明地把两间屋子分开租。
我来得早,住了一间,后来小程来了,住了另一间,彼此到也相安无事。
小程临走的前一天,领了一个女孩来看房子,那女孩高高瘦瘦的,脸色苍白,我一眼就认出了是上次在图书大厦遇见的那个女孩。她也认出了我,伸出手来,用指尖跟我握了一下说:“我叫卓然,请多关照。”
我点着头,嘴里一边打着哈哈:“好说,好说。”我感到她的指尖冰冷。
那天在图书大厦,我刚好看到红雨喜欢的一本书,书名叫《玫瑰灰》,我伸手想拿起来翻翻,碰巧另一位女孩子的纤纤素手也伸了过来。
她缩回手高兴地说:“你喜欢这本书?”
我耸耸肩说:“无所谓喜欢和不喜欢。”
她疑惑地问:“那你为什么看?”
我说:“我女朋友喜欢,她看遍了这个作者的每一篇小说。”
她即刻笑了,说:“也许好看呢!你不妨也看看。”
我说:“这个作者滥情得很,倒处贩卖爱情,我不感兴趣。”
她皱起了眉头,脸色在瞬间变了几次,最后绿着一张脸走了。
我不解。
送小程去机场回来,卓然已经大包小包地搬进来了,正在收拾着一些琐碎的东西。我面无表情地对她说:“这里的情况是厨房、卫生间、客厅共用,水电费均摊。”
卓然头都没抬,说了一声:“知道了。”
晚上吃饭时红雨来了,揪着我的耳朵恶狠狠地说:“不要好色,否则看我怎么收拾你。”我嘻皮笑脸地说:“我有那贼心,没那贼胆。”红雨掩着嘴窃窃地笑。
红雨不知什么时候走了,我斜倚在床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睡梦中一会听到开冰箱的声音,一会又听到走路的声音,我下半夜再也没有睡着。
我佯装上厕所,听见卓然的屋子里有敲打键盘的声音。
以后的日子里我才知道,卓然是白天睡觉,晚上工作,跟我正好相反。可我偏是有一点声音都睡不着觉的,这可害苦了我。
有一天傍晚,卓然轻轻地敲我房门说:“小庆,你出来一下,我有事和你商量。”
我出来后看见卓然一脸阳光灿烂的笑容,她说:“我一会儿有个party,你陪我一起去,行吗?我没有男朋友。”
我说:“这合适吗?”
她说:“合适。我只是借你用一下。”
她说的那样轻松,仿佛我只是一件物品。我这才注意到她刻意穿了一件黑色吊带裙,肩上是一条波西米亚风格的披肩,脖子上、耳朵上、脚踝处挂满了泥泊尔风格的银饰,看上去美得像一个神秘的妖魅。
party的氛围轻松而柔和,音乐舒缓,桌子上摆满了自助式的食物,一大堆的男男女女穿戴讲究,很高贵的样子。卓然被一个年轻男人拦住,窃窃私语,我听不清他们讲什么,只能老远看见卓然放纵地大笑着。我很无聊,后悔跟卓然来参加这样一个聚会。我吃了两块蛋糕,喝了两杯红酒,卓然才来到我的身边,那个男人跟在她身后,低声问卓然:“他是谁?”
卓然笑道:“你问我,我问谁?”
那男人又说:“我好像看见他跟你一起来的。”
卓然说:“噢?是这样吗?我不认识他。”
我大窘,拉着卓然来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说:“你太过分了,何苦这样害我,我记得我好像并没有得罪你。”
卓然冷冷地笑说:“是吗?许小庆先生,你真是贵人多忘事,你忘了你曾在那么多人面前说我贩卖爱情,让我下不来台。”
我也冷笑说:“卓小姐太抬举自己了,我并没有说你,我只是说《玫瑰灰》的作者。”
卓然挑衅地说:“我就是《玫瑰灰》的作者。”
我愕然地望着她,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我每个星期天都会睡懒觉,充分享受单身生活的自由自在,可忽然间,我被厨房里饭碗落地的尖锐声吵醒了,心里想着,这个小丫头算是跟我有仇了。我趿着拖鞋到厨房,一看没人,一锅粥熬得米香四溢。这个懒丫头从来没见她做过饭,从来都是有钱了就在外面吃,没钱了就用速食食品对付,今天却勤快了。看着那一锅喷香的粥,我计上心来,从罐子里抓了一把盐洒到粥里,便蹑手蹑脚地回屋里继续睡觉,睡不着的我兴奋地想象着卓然生气的样子。卓然在客厅里来来回回地走,并没有生气,笑嘻嘻的样子比她凶巴巴的样子可爱多了,越是这样,我越要提防她的阴谋诡计,最终的胜利才是至关重要的。
下午起床后,我急急忙忙地奔向厕所,打开门,我惊呆了,卓然正在里面洗澡,那凹凸的线条让我不知所措。
卓然笑了,难得温柔地说:“看够了吗?麻烦你把门关上。”
我大脑中一片空白,听她这样一说立刻把门关上,急急地下楼,然后一路小跑去了附近百货公司的厕所,嘴里骂着卓然,差点害得我尿了我的名牌裤子。
晚上,我敲卓然的房门,里面没有声音,我打开门,见卓然手里夹着一支“七星”香烟怔怔地瞅着门,那烧了很长的一段烟灰颤抖着却并没有磕下去,不知为什么,那一刻我的心攸地疼了一下。屋子里挂了白色的窗纱,到处都是书,床上、电脑桌上、地板上、凡是手能触及的地方大都有书。
我忸忸怩怩地说:“我可以进来吗?”
卓然说:“你不是已经进来了吗?”
我说:“我们讲和好吗?为了表示我的诚意,特别为你做了一碗紫菜蛋花汤。”
卓然冷冷地说:“可是我正在工作,不希望有人打扰,另外,我怕你在汤中下了毒。”
我识趣地出去了,我发现从那天起,卓然的脸色好像柔和了许多,但我不敢肯定。
有一天,上次在party上遇见的那个男人开了一辆灰色的“雪铁龙”来找卓然,他在卓然的屋子里待了两个多小时,后来两个人吵了起来。吵声越来越大,我推门进去,两个人都愕然地瞅着我。我说:“卓然,你有什么麻烦跟我说一声。”
那男人说:“我和卓然之间的事,关你什么事?”
我说:“你一个男人欺负女人,算什么本事?”
那男人大声吼道:“你给我滚出去!”
卓然对我说:“小庆你别走。”又回身对那男人说:“你给我滚出去。”
我得意地冲那男人挤挤眼睛。那男人气急败坏地开着雪铁龙绝尘而去。
我说:“卓然,算了,别生气了,别和自己过不去。”
卓然长长的眼睫毛上挂着泪水。我心中一动,对卓然说:“我们去看电影吧?”
卓然说:“算了,我就是贩卖爱情的,还用去买别人的爱情吗?我们去吃饭吧!”
我说:“好吧!可是我只能请你吃路边摊,因为我没钱。”
卓然说:“可以。”不知为什么,卓然生气的时候胃口就特别得好,吃什么都特别香的样子。
那晚红雨来找我,没见到我,她一直等着。很晚了,我和卓然一起回来。红雨怔怔地看着我们,眼里写满了疑问。
那晚红雨对我说:“小庆,我们结婚吧!”
我说:“不,我们还没有房子了!”
红雨说:“我不介意。”
我说:“我介意。”
红雨忽然恼怒起来:“你那些都是借口,没有房子我都不介意,你介意什么?你爱上了别人?为什么不敢承认?”
红雨的话句句都命中我的要害,我还能说什么呢?缘分的事真的很奇怪,认识红雨也三年多了,可是就抵不住认识卓然的三个月,凭良心说红雨比卓然漂亮许多。
红雨哭着跑了,我没有去追。
想不到我跟卓然真的好上了,那一段时间我刚好丢了工作,天天除了跑人才市场,就是和卓然腻在一起,开一些无关紧要的玩笑。我说:“卓然,我现在是一个一文都没有的穷光蛋,我可养不起你,你要想清楚了。”
卓然笑眯眯地说:“那我养你呗!”
我也笑:“就你挣的那些钱,还不够你养自己的呢。”
这时候卓然就大笑着蹭过来,怪腔怪调地说:“先生,你行行好吧!你要了我吧!我吃的很少,不会吃穷你的。”
我笑得停不下来,和卓然在一起,总有一些意外和惊喜。
夜里,我常常跑到卓然的房间,躺在她的小床上,享受着她在枕头、被子上滞留着的身体的气味,和她用的兰蔻香水的味道。她在家中通常穿一件宽大的男式T恤,长及膝处,露出一截白白的小腿,妩媚风情,只可惜她整夜地坐在电脑前,我只能看着她的背影,在不知不觉中睡去。
卓然有白天睡觉的习惯,拉上厚重的窗帘,透不进一丝光亮。我喜欢和她在床上缠绵,整个过程是那样的美好和流畅。从那次在浴室惊鸿一瞥她的丽影,给我的震撼是空前的,再也不能忘。
我说:“卓然,第一次知道你白天睡觉,晚上工作,我还以为你是干那个的。”
卓然挥着美人拳一边捶我,一边说:“就你坏,就你坏……”
我笑:“你轻点,轻点……”
这时候,红雨进来了,看见我和卓然,气得浑身颤动,一句话还没说完,就晕了过去。我抱着红雨打的去了医院。
在医院陪了红雨两宿,回到家,卓然不在,第一天第二天我还没觉得什么,三四天之后,我便觉得房子很大,我有些慌。我一个人在屋子里来来回回地走,耳边仿佛又听到卓然敲键盘的声音,匆忙跑到卓然的屋子里,却是空空如也。
我沮丧地躺在卓然的床上,顺手拿起一本杂志哗啦啦地翻着,忽然看见其中有一段是卓然写的,大意是两个在一起租房子的年轻男女,在一起不是为了爱情,只是为了寂寞。
看过之后,我觉得心中突然有一种被掏空的感觉。
挨了一个星期,我终于忍不住打卓然的手机,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接听了,是卓然。
我稳定了一下情绪说:“我知道是你,卓然,你就那样一声不响就走了,全不顾及别人的感受,你去了哪里?”
卓然沉默了一会说:“我在大连,在海边,在游泳,这儿的人真多。”
我隐约地听见电话彼端的海浪声,我说:“卓然,你再不回来了吗?”
卓然说:“是。”
我问:“为什么?”
她说:“因为我们的中间有红雨。”
我说:“这很重要吗?我和红雨已经成为过去,成为历史,每个人都会有历史。”
卓然沉默着。
一会儿,我听见卓然在电话里带着哭腔说:“我想喝你做的紫菜蛋花汤。”
卓然坐着当天的航班飞回来了,我的紫菜蛋花汤还没做好,她就站在了我的面前,我有些不真实的感觉。她变得又黑又瘦,我心疼地拥她入怀,在她耳边低语:“傻丫头,再不回来我就快死掉了,相思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