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再次踏上了回家的路程,有了上次的经验,文栋让小王开车送他们回去,路随远了,但也并没有要紧事,苏苏玩笑一句“当蜜月旅行了”,可以看看路上的风景。
苏苏和文栋到家的时候爸爸妈妈虽然对文栋没有十分热情,却在沉默中关心这位未来的女婿了。做饭的时候问苏苏文栋喜欢吃什么?可以带文栋出去逛逛小镇的风光,可以去亲戚家拜访一下,这也算默认了苏苏和文栋的婚事。
文栋也高兴地在厨房转悠要帮丈母娘做饭,和老丈人下棋喝酒聊天。如果一直这样应该算是一件比较完美的事,可是天往往不遂人愿。
就在苏苏和文栋走的那天,文栋的皮夹子忘在家中,苏苏爸爸跑着去送,结果在十字路口,与从右转弯的一辆车相撞,出车祸了。当时苏苏和文栋就在车里看着,车就在路对面,而来不及喊出的“车”这个字卡在苏苏和文栋喉咙,成了永远的痛,苏苏疯了一样闯过红路灯,在车来车往的十字路口穿行到父亲的身边,头顶流出的红色的血染红了柏油马路,“爸爸……文栋,救命……”苏苏语无伦次地不知道说着什么,惊吓之下全身僵硬脸色惨白。
文栋抱起父亲送进了医院。
苏苏爸爸进了急救室,急救室的门关着,在外守着的苏苏身体发抖。
“爸爸,爸爸……”苏苏精神紧张地做出一个祈祷的动作,“一定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嘴上这么说,心里害怕至极,眼泪一直流啊流。文栋抱着苏苏,“不要怕,不会有事的,爸爸会没事的”。苏苏趴在文栋的肩膀上,抓住身边唯一能使自己精神平静的稻草,苏苏不知道里面的爸爸怎么样了,又该如何把这一切告诉妈妈。
紧急急救室的那盏灯,一直在闪,看得人心惊胆颤,慌乱。
“苏苏,你爸他怎么了?”
“妈。”
“妈。”
“到底怎么了,你爸现在在哪?”
“爸他出车祸了,在,在急救室。”
这时医生出来了,问谁是O型血,说病人失血过多,需要输血,血库里仅剩的一点血不够。
“抽我的,我是O型血,”文栋伸出自己的胳膊。
苏苏和妈妈一直追问伤者的病情,怎么样,要不要紧?
医生只说了一句还在紧急的抢救中。
所有人的心都在纠结着,悬着。
苏苏和妈妈精神高度紧张,双眼无时无刻不在注视着急救室的门是否开了,文栋走来走去紧张和担心都写在脸上,一边打听这里最好的医院最好的大夫,做好随时转院的准备。
一个小时又一个小时过去了,医生满头大汗地出来,三人跑过去问怎么样了,医生一句“节哀顺变,准备后事”,之后他们看着护士把苏苏爸爸推出来,身体上盖着的白布一直盖到了头顶,苏苏妈妈哆嗦地掀开那层薄薄的白布,惊魂未定又受惨烈的打击,一时重心偏移,昏了过去,苏苏望着爸爸,不敢相信早上还和爸爸吃饭说话这一刻怎么就不动了,这边还未安定,妈妈又出状况,苏苏慌了神,父母一直支撑着她生活的全部,这下她完全不知所措了,头昏昏沉沉,苏苏的眼泪顺着脸颊流着,红肿的眼开出杏仁的样子。这边爸爸要被推到太平间,那边妈妈又住了院,文栋跑前跑后办理各种手续交费,苏苏不知道是该追过去抱着爸爸痛哭,还是应该在妈妈身边守候,两个最亲的人。
“姑娘你没事吧?”刚从急救病房出来的医生看苏苏头昏沉的想要晕倒,说“你可不能有事,爸爸妈妈都需要你坚强起来”。
医生的话惊醒了伤痛中混沌的苏苏,还有生者需要照顾,自己不能这么沉沦下去。这时她看到文栋办好一切手续过来了,文栋说“苏苏,有我在,不要害怕,我们得去照顾妈妈”。
“我想要再看看爸爸,文栋,帮我照看一会儿妈。”
苏苏看着静静地躺着的爸爸,内心忍不住的难过。
“爸爸,你醒醒,我和妈妈都需要你,家里不能没有你。”
“爸爸,只要你醒了,我以后一定听话。”
“爸爸,还记得小时候你带我去钓鱼,结果裤子玩湿了,回家我们被妈妈骂。下次再去钓鱼,我一定乖一点,不捣乱,不玩水。”
“爸爸,妈妈看着挺凶的,其实我们都知道她最爱爸爸和苏苏了,爸,你醒了,我们就和妈去郊外旅游,烤红薯,玉米还有叫花鸡,是你说用泥巴把鸡包起来放在土洞里烧,味道很好的。”
“爸爸,是你说要看着我结婚的,你还没有牵着我的手送到我爱的人手里,你还没参加女儿的婚礼,爸,你说邻居家的大伯已经抱上孙子了,你很羡慕,我将来的孩子还没来得及叫您一声姥爷,你怎么就离开我和妈了,你说过,会和我们在一起的。”
爸爸的样子被血染乱了,苏苏帮爸爸擦拭着,爸爸和苏苏一样爱干净,爸爸的胡子又长出来了,还没来得及刮掉。
那边文栋坐在妈妈病床前,妈妈惊吓过度这会儿还在昏迷当中,医生说她会很快醒来的。文栋一直守着,不敢离开。
妈妈的眼睛动了一下,文栋叫了一声“妈”,妈妈睁开眼睛环顾了一下这个白色的世界,仿佛死了人一样,床单,被子,枕头都是白色的。
“妈,您把这粥喝了,医生说您受惊过度,身体比较虚弱,血压比较低,得吃点东西。”
妈妈并没有接过粥,随说“吃不下”,再看周围只有文栋在自己身边,问“苏苏呢?”
“她说想和爸爸呆会儿,一会儿就回来。”
“你把她叫过来,我有话说。”
文栋起身走出去,妈妈穿好衣服从病床上下来,坐在床沿上。
“妈,你怎么下来了。”苏苏和文栋回来了。
“妈没事,我们回去料理你爸的后事,不能让你爸一直呆在这种地方。”苏苏妈妈的一场冷静让两个人颇为惊讶,没有哭没有闹,更没有什么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