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我没有办法,她已经怀孕了。” 柳北桐趴在地上,声音完全变了,几乎在干嚎了,他作为父亲的尊严已经荡然无存。
“啊!”囡囡发出一声恐怖的叫声,冲出了柳北桐音乐工作室的门。
“囡囡……” 柳北桐爬在地上失声痛哭起来。
四十八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一场大雨将至。
柳北桐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他感到心里一片空虚。该说的都说了、该做的也都做了、该得罪的也都得罪了,包括他视为生命的女儿。他想起筱晴常常说的一句话:“性格即命运。”眼前发生的一切,都不是他所希望的,但事情仍然一件一件地发生了,冥冥之中,是谁在掌握着一切?是命运?
雨终于下来了,起初只是几个很大的雨滴,渐渐的变紧了起来,一道耀眼的闪电划过阴霾的天空,一声霹雳在窗外响起,窗帘被突至的风高高的掀起,瓢泼大雨刹那间下来了,洒向窗外那干旱的土地,也洒向柳北桐象被谁挖空了一样的心灵……
囡囡走时是上午11点,柳北桐在空空的工作室里呆坐着,直到晚上。他不敢预测还会发生什么事情,他不敢想象筱晴听说以后的反应和表情,他不知自己应该做什么?应该到哪里去?
手机在桌上沉默着,一天都没有任何电话,这个世界把他遗弃了吗?
直到夜里10点,他终于神经疲惫、失魂落魄地从工作室走了出来,雨仍在哗哗地下着,他没有伞,就这样顶着雨走回了家,到文化局宿舍门口时,他已经被淋的象落汤鸡一样,传达室有几双眼睛在诧异地看着他。他离婚的事情这个院子已经家喻户晓,但他对邻居的猜测和议论已经没有感觉了,他现在最大的奢望就是得到囡囡的原谅,这是他唯一的孩子、他的亲骨肉、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当他艰难地走上自己家的楼梯、艰难地掏出家门的钥匙时,他真的很难预测这门里面的情景,但无论怎样,他都必须回来——必须做最后的努力,得到孩子的宽恕。
家里已是空无一人,到处一片凌乱。他冲进囡囡的卧室,发现她们的所有行李都不见了——她们走了?下这么大的雨她们能到哪里去?他呼唤着囡囡的名字,象一只狂犬一样在所有的房间里急速地寻觅着,好象囡囡会藏在某一个角落里,会象一只精灵一样跳出来……终于,他在钢琴上发现一张纸条,他象抓到救命草一样把它抓到手里——那是囡囡的字:
“爸爸,我这是最后一次这样称呼你了,你在我心中18年的高大形象今天倒塌了,你知道吗?这是一种可耻的背叛,你背叛的是亲人、是你的妻子儿女。你居然凭三个月的私欲就抛弃了你世界上最亲的人,我的心已是一片冰凉。对我来说,你已经不是以前那个让我骄傲的爸爸,我感到你是那样的陌生。”
柳北桐脑袋一阵发晕,眼睛也模糊了起来,他的手在发抖、心在发颤。这是女儿的话吗?是他最疼爱的囡囡说的吗?
他拿来老花镜,继续往下看去。
“我们已经离开了这片土地,到什么地方和你已经没有关系,我们不会给你任何联系方式,我会照顾好我的妈妈,我们将会永远在一起。家里出了个叛徒,但我们仍然要坚强地守住那剩下的一半,我们会过的比你好。因为你的心里永远会笼罩着内疚和孤独的阴影,这是你自己酿成的苦酒,你慢慢品尝吧。
谢谢你对我的养育之恩,我真的不愿意走这一步,但这都是你逼的,你已经离我们很远、很远。
不要寻找我们,不要尝试着和我们联系,那都是徒劳。
你好自为之吧。
柳一春
1997年8月19日
他努力集中注意力。把那封信反复看了好几遍。叛徒?我是叛徒?怎么会到这种境地?她怎么会用这个词?我怎么变成了叛徒?我是甫志高吗?那江姐是谁?许云烽是谁?华子良呢?他在空荡荡的屋里发出一阵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