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里一片宁静、危险过后的宁静。
许蕾走时说了两句话。
第一句是:“不要认为我是轻浮,我喜欢你。”
第二句是:“千万不能让晴姐知道,她是我的恩人,我可能永远还不清她了。”
她轻轻在柳北桐额头上亲了一下,走了。
快一年了吧,柳北桐一直没见过她。
六
柳北桐再见到茉莉已经是一个多月以后了的事了。
那天是95年国庆节的前一天,在中州市最大的中山堂剧场,市各大单位的合唱比赛隆重举行。那不光是音乐水平的对抗,也是一个单位经济实力、管理水平的展示。
柳北桐坐在评委席最右边的一个位置,上身是一件休闲西服,里面穿一件白衬衫,每当大幕拉开,那白色的领子在那一排评委中就特别扎眼。他靠在第一排那宽大的皮椅上,用手里的一只铅笔轻轻和着台上的节奏。在台上强烈的光线辉映下,他面色苍白,好像瘦了不少。
那段时间,柳北桐特别忙。市里的各企事业单位都在搞歌咏比赛,一些大的单位请他作曲、做伴奏带,有些单位直接请他去指挥排练。市宣传部请他去当评委,当然,这些工作都是有酬劳的,他忙的不亦乐乎了。
当台上的主持人报出下一个参赛单位是人民银行代表队时,他并没有多加注意。大幕一拉开,台上庞大的阵容立刻引起台下一阵骚动。足有百人的合唱队分成三块,中间是男声,一色的藏青西服、白色的领带。台侧两个方阵是女声,那些女演员全部身着紫红色的曳地长裙,胸前点缀着黄色的绢花,一个个婷婷玉立、气势夺人。在强烈的舞台灯光的照射下,她们胸前高耸的乳腺整齐的像一个泛光的一字。
“到底是人行,气度不凡啊!”身边的尹天一在柳北桐耳边轻轻议论着。但他毫无反应,他被台左边方阵的一个演员吸引住了,高高的身材、鸭蛋型的面庞、细细的高耸的鼻梁、长长的的颈项,怎么这么像茉莉呢?不会是她,茉莉好像在市建行,而且茉莉是长头发,这位却是一个很精神的运动头。
那段时间,他虽然忙,但他的内心深处,却总有一种深深的落寞、一种难言之隐。从省城回来以后,茉莉一直没有再和他联系,他的汉字传呼一直带在身上,每天都要响无数次,但每一次都以希望开始,以失望结束。一种悬念始终萦绕在他的心中。不少问题每天都在困扰着他:
“就这样结束了吗?不是刚刚开始吗?怎么评价那天晚上的事情?*********?张茉莉真的会把这件事淡忘吗?她怎么可能忘呢?”
那幽幽的、意味深长的眼神,微蹙的眉头、有些沙哑的声音,那剥好的螃蟹、体贴地递过来的餐巾纸……不可能是假的。
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是不是经常喝醉?经常接受异性的护送,经常……每当他想到这些,他的心就一阵隐痛。
实际上,他如果主动和茉莉联系并不难,但经过那个起伏的心理历程,他总没有寻找她的勇气,他在等待,他相信她会和他联系的。他们肯定会见面的,只要她没出什么事。
她会出什么事吗?那个大款会不会有所察觉,会不会对她严刑逼供,她会不会夜里说梦话,把这件事说出来?他太不了解那种家庭、那种社会层面了。柳北桐感到自己已陷入了一个封闭的心境里,他无人诉说。
那一阵子,他很少到酒场,朋友都说他变了。他把自己埋在工作室里,在一首首乐曲中寻找内心的平衡。他为国庆活动写了一首歌曲《两岸情思》,得到行内一片叫好。那个固执的主题如同大海的潮汐、一浪一浪地在冲击着、呼唤着……到底呼唤的啥,只有他心里有数。
大幕又拉上了,台下光线很暗。迁换下场的演员纷纷从他身边的过道走过,坐在第一排的几位评委都在埋头打分。
也许茉莉和柳北桐不同的地方,就是她的自信和坚定。这是一个漂亮女人的固定资产,不是可以模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