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大家都喝多了,没有一个人嫌他啰嗦,一张张涨红的脸都透露着激动和真诚,乱糟糟地都在相互表白着什么。桌上已经没有了主题,大家各顾各的,气氛虽乱,却十分融洽。
大概已经到了“豪言壮语”的阶段了吧?
餐厅包间的音响里正一遍一遍放着肖邦的幻想曲,老徐这个店的十几个包间的背景音乐全是钢琴曲,而且都是她女儿的演奏录音。
他不知什么时候又和茉莉坐在一起了,他俩谈起了第一次见面时的印象,他说那一次觉着你挺难接近,让人望而仰止,是不是漂亮的女人都这样呢?她说她总以为有知识的人都比较内向,没想到你这么风趣,而且酒量这么大。他说你身上洒的什么香水啊,是茉莉油吧?她悄悄地说,你是不是有些花心呀,这么多的菜,你的鼻子往哪儿闻啊?桌上已经没有人注意他们,他们离得很近,说话声音很小,眼睛就这么相互看着,无所顾忌。那里好象有些东西就要在酒精的作用下,呼之欲出。
借着酒劲,柳北桐放在桌下的那只手不知什么时候就抓住了茉莉的手,她那柔柔的手一下变的坚硬起来,像是要往外抽,可那大拇指长长的指甲却在使劲掐着柳北桐的虎口……多亏了那垂着的桌布,否则真要露馅了。
酒酣耳热,大家不知谁带的头,讲起了段子,段子是那几年最流行的娱乐方式之一。大家按圈走,每人讲一个。如果没人笑,自罚一杯。桌上顿时安静下来,大家都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柳北桐当然也不能例外了。
酒后的柳北桐一向是讲段子的高手,那天他讲的段子是:“一位老板在董事会上讲话,裤子拉链没拉,女秘书不好直说,就暗示他:‘老板,你刚才开车进车库忘记关车库门了吧?’老板是个聪明人,马上意识到秘书的用意,悄悄关上了大前门。会后,老板愈想愈有意思。就把女秘书喊来:‘你看见我的车门没关,看到我的车了吗?’女秘书也是个精明人:‘没看到车,只看到两只旧轮胎。’”
这种粘点荤腥的段子效果自然是哄堂大笑。
转眼到了茉莉,他原来估计她不会讲,可能要自罚了,她已经喝了不少酒了,不能再让她喝了。
可事情有时总是出人意料,她接着他的段子就讲了下去:“有一位老板喜欢自己的女秘书已经好长时间了,可是最近他炒了女秘书的鱿鱼,朋友问他缘由,他是这样说的:
‘那天我过生日,女秘书请我到她家里坐客,还特意告诉我说她老公出差了。到了她家,她让我坐在沙发上,给我倒了一杯水,神秘地告诉我她先到卧室去,请我五分钟以后进来。’
朋友说那不挺好吗?他说我也这样认为啊!
过了一会儿,我悄悄推开她卧室的门,呵!把我吓了一跳——几乎全公司的人都挤在她卧室里,大家还点了蜡烛,一起唱生日歌。
朋友说‘那不是挺好吗,人家是好意,你也不能因为这个就炒了人家啊。’”
茉莉讲到这儿突然停了下来:“你们知道这位老板是怎么说的吗?”
大家面面相觑,一时很安静。
她说:“我忘了。”
大家哄堂大笑,这个漂亮女人还真聪明,关键时刻故意掉链子。
老徐立刻替她说了出来:“老板说‘她好意是好意,我可是光着身子进去的呀!’”
大家乐不可支,笑得东倒西歪。可柳北桐笑完以后立刻有了警觉,她的故事不会有所暗示吧,自己是不是有些自作多情了。他好像突然从幻觉中回到现实。虽然自己在那个城市里也算文化界一个有些名气的人物,但现在谁又把文化当作什么菜呢?听说茉莉的老公出身矿工,没有什么学窝子,但他现在是他们那座城市里很有名气的老板,家里有别墅轿车,上千万的财产。而茉莉虽然已经30来岁,却仍然是光彩照人。美貌和财富结合在一起就容易形成一道闲人莫入的门栅,属于另一个世界,那里面的风景也许不是我等阶层观赏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