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听呢,你今天辛苦了,边吃边聊、边吃边聊。” 柳北桐用漏勺给她捞了一勺羊肉和鸭血放到她面前的小碟里.,又很细心地给她剥了两只鸡尾虾、盛了一碗汤,他从来没有对哪个女孩这么殷勤过,无论是竺请晴还是茉莉还是他认识的任何一个女人。她们如果看到这个场面,眼睛可能要跳出眼眶了。好在现在只有他们两个,这就是怜香惜玉吧?
柳北桐渐渐走出了尴尬。
“谢谢。”林如玉低头吃了一口,用柳北桐递过来的餐巾纸擦了擦嘴角,又继续讲了下去:“读大学时,他学的是作曲指挥,学校民族乐团演出二胡协奏曲《新婚别》,我独奏,他指挥,那时他刚上大三,艺术上还有些粗糙,但他那种激情和投入却感染了许多观众。很多人都知道,他是对我来的。主课老师给我们开玩笑说大家现在才发现理解《新婚别》不一定非要结过婚呦。”
“非常美好,那么……后来呢?”
“毕业以后,他去了维也纳读硕士。我在学校读硕士。快三年了,我们都很忙,见面很少。感情开始平淡——太远了。也许我们都对感情要求太高了,也许是我对他以前那种激情和呵护太习惯了,我从来不主动给他电话,这可能是我的问题。慢慢的,他的电话越来越少,有时甚至一个月音讯全无,偶尔通话,也总是深不下去。但我并没有想去解决,这可能又是我的问题吧?”
“哦……现在呢?”
柳北桐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他没想到林如玉会给他谈这么隐秘的事,心里开始有些莫名的兴奋。他的心怦怦跳着,一切都像在梦中,这个坐在他面前向他袒露心扉的女孩,就是那个美丽的东方玉女吗?就是那个风靡京城的国乐大师吗?他突然想起老尹那个玩笑:“当然,如果你们再有点什么别的交就更给中州人民挣脸了……”
命运之神真有那么神奇吗?
林如玉端起她面前的红酒,轻轻地对着柳北桐示意了一下,没等他有反应,自己就噙了一口。柳北桐一怔,知道自己走神了,但并没有端起自己的杯子,喝了这么多年酒,他熟悉女人这种自饮的感觉。他很深地给她点了点头,眼睛里除了已经返回的专注之外还多了一种东西,他在鼓励她说下去。
“去年我到台湾演出,特邀请他合作了他在大学时专门为我改编的协奏曲《梁祝》,我发现他变了,他虽然在技术上已经非常娴熟,但已经没有了激情,只剩下了动作、没有音乐精髓的动作……”
“你是不是太敏感了?”
“不是,音乐来不得半点虚假,我认为他不是对音乐没有感情,而是我们彼此之间已经没了激情。”
“他承认吗?”
“当然不承认,他说指挥国外作品太多了,对中国的东西却陌生了。哎,不谈他了,他在自圆其说。”
柳北桐默默地举起手中的酒杯,轻轻地和林如玉的杯子碰了一下,没有说话,在酒桌上,有时动作的效果要远远超过语言。果然,他们喝完这一口酒以后,林如玉的眼神变得明朗起来。
“这次在你们中州市演出的时候,我突然有了一种顿悟,那是许多年前曾经有过的感悟:艺术的灵魂永远是情感,它永远统帅着技术和形式,甚至可以说,它是艺术的生命。你的激情把我震撼了,特别是《思乡》那个乐章,我又一次感受到什么是爱,它赤裸裸、咄咄逼人,我第一次试奏它时就感到有一种难以言传的东西……”
“不亏是研究生啊,小林你高抬我了。”
“不,那段音乐的确很神秘,甚至有些暧昧,你不要生气。它像一只很柔和的手,不停的在你的心灵最隐秘的地方拂摸一下、又拂摸一下……它是一个心灵的秘密。后来在几次排练的过程中我的感受又一次得到印证:你在讲述一个自己的、与别人无关的故事。”
柳北桐几乎是屏着呼吸在听她的讲诉,一个人能用这种感觉来理解他的心情和音乐,的确有些神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