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美女王右家与罗隆基的离婚和结婚一样惊世骇俗。
1943年春天的重庆,战火笼罩下的歌乐山,仍然夜雨巴山,春意盎然。一天傍晚,王右家打扮一新,准备外出与罗隆基会合,这天是他们的结婚纪念日。她给墨绿的旗袍外披上一件驼色风衣,这件风衣,是罗隆基送她的生日礼物。正要出门时,她的好友杨云慧泪流满面地找上门,来讨要写给罗隆基的情书。惊愕之余,王右家还是淡定的,一如她一贯的优雅从容。她知道丈夫的情书就放在书房书橱第二个柜子里。只是她和他曾有约定,婚后要给彼此空间,对女人们写给丈夫的情书,她并不在意,因此从不翻看。
她知道丈夫罗隆基是优秀的,且颇有女人缘,但她相信他。相信十余年如一日的鹣鲽情深,不是那些莺莺燕燕可改变的。然而,当她拉开抽屉,顿时大吃一惊。抽屉里整整齐齐排列着一封封粉色的信封,信封上还编了序号和时间。短短一年多,两人居然写了近百封信。她有些惊慌失措,再顾不得矜持。颤抖着从中抽出一封,信笺是精美的薛涛笺,还有淡淡的清香。只看了几眼,她便花容失色,她万万没想到,他们已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她流着泪一封封读下去,那感觉不啻死囚默读自己的判决书。那些情意绵绵的字句像一把锋利的刀子,一刀一刀把她的心切成碎片,痛得她几乎窒息。她曾经为他众叛亲离,为他辗转南北,饱受世人讥讽。她以为他们会相爱相惜,一生一世,不离不弃。
12年前,20岁的王右家貌美如花、时尚知性。刚从美国威斯康辛城大学学成归国。在一个时尚沙龙上。王右家遇到了风流倜傥的罗隆基。一见面,两人就一见倾心。罗隆基火热的政治热情、出色的口才、渊博的学识,一下子俘获了王右家的芳心,他在写给她的求爱信上说:“你这么青春、美丽。如能给这古老封建的社会来颗炸弹,使得万万千千的人为你的勇敢喝彩、赞美,一定会给这死气沉沉的社会。平添生气……”这些话,像一粒火种。点燃了年轻奔放、激情如火的王右家的灵魂。她不在乎他尚未与妻子离婚,更不顾家人强烈反对,也不理朋友当面讥讽,义无反顾地与罗隆基同居了,并跟着罗隆基远上天津,辗转北平,风尘仆仆,不辞辛苦。在当时,女子与人未婚同居,是惊世的,与有家室的男人同居更是骇俗的。王右家的父亲因她任性而疯狂的举动,一气之下跑到关外。至死都不原谅她。
民国时期,罗隆基是多方政治势力拉拢的主要对象,他也在各方间游刃有余。抱得美人归后,罗隆基志得意满、春风得意。他同时担任两家报纸的主编、社长,住两所房子,开两部汽车,领两份薪水。蒋介石邀他上峨眉山,周恩来请他一起吃饭,王右家始终不离左右。婚后,王右家和罗隆基的生活是甜蜜而美好的,人前人后,他都亲切地称她“骡子”。罗隆基在南开大学授课时,还带着王右家去听课。凭着“闻弦歌而知雅意”的聪明才智,王右家很快成了“沙龙女主人”,还得了“通天教主”的诨号。一次,在重庆,王右家跟罗隆基一起出席公务活动。有记者有意刁难她:“王小姐,你的信仰是什么?”王右家大声地说:“是爱。爱情是我一生的信仰。”
而今,誓言犹在耳,爱却已如此不堪!她留下了三封重要的信。其余悉数物归原主。没有哭闹,没有责问,她悄悄离开了。那份毅然决然,一如她当初不管不顾投向他的怀抱。在她的心里,爱情是神圣的,不能背叛,不能亵渎。她曾笑称自己是人生的叛徒、家庭的叛徒,这一回,她竟然要做爱情的“叛徒”。
她走后,罗隆基到处追寻,她跑到成都,他追到成都;她逃到昆明,他追到昆明。她却始终不见他,甚至因为他在转机的机场等着,她都不肯下飞机。他写信百般哀求,请人从中说和,也没有留住她离去的脚步。他饱蘸深情和忏悔写就的《无家可归》,让许多人唏嘘不已,却仍然没能打动她。后来,她干脆不声不响地先去印度,后赴英国,完全消失在他的视线里,直至最后协议离婚。
与罗隆基“一生相爱,别无所求”的梦破碎了,但王右家仍相信爱,相信爱情依然美丽纯粹,依然会有永远。美丽永远是女人最受用的名片,离婚后,虽然王右家已人到中年,但风韵犹存,追求她的人很多。离了婚的王右家又嫁人了,这回,她嫁给了已故电影明星阮玲玉的前夫唐季珊,成了他的第五任太太。有人嘲笑她“老大嫁作商人妇”,更有刻薄的媒体笑称她为“王又嫁”。她淡然一笑说,爱情并不是文人们的专利。商人也可有爱情,我相信季珊历尽沧桑,更懂得爱情婚姻。婚后。两人迁居台湾,在台北郊区山顶上买了一座别墅,琴瑟相和,生活富足自在。很快,他们又成了台北上层社会的名流,王右家又成了神采飞扬的沙龙女主人。但不久,唐季珊与一位酒吧女郎打得火热,王右家又一次踏上离家出逃的路。亲友苦口婆心劝她,年已老色已衰,怎可如此任性。男人逢场作戏总是难免的,睁一眼闭一眼不就过去了吗?何况,如果不甘心,你也可以他做初一你做十五哇。爱需要包容的!
爱需要包容?也包容背叛吗?她冷笑了: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被亵渎的爱情,于她,是白袍上的黑污,是肉中的尖刺,是破碎一地的玻璃心,难再续。最终,她还是逃了,一个人流落异乡,晚境苍凉。潦倒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