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妻子的相识、相恋几乎完全是遵循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时候我还在一所农村小学做代课老师,课余时间笔耕不辍,在报刊上陆续发表了一些诗文。在亲友们眼里,我也算是个有点墨水的“文化人”。
一天下班回到家里,母亲让我赶紧打扮一下去大舅家,说大家给我介绍了一个对象,是他们邻村的,在镇办毛巾厂上班,人老实,模样也不错。可我心里却很不情愿,我想这也太仓促了吧,连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何况我那时一心想在工作中干出成绩来,更希望自己能在写作上有所突破,所以就一直没把婚事放在心上。但我又不好违背母亲的意愿,让她老人家生气,只得强作笑颜,匆匆洗了把脸,然后穿上我那身只有在逢年过节时才舍得穿的灰西服,骑车赶往大舅家。
来到大舅家时,大舅正在和舅舅说话。我向他们问了好,舅妈一边打量我一边点头说:“嗯,不错,良子穿上这身衣服更显得精神,看来这门亲事准能成。”就这样,我随大舅来到女方家。
女方家里满满地坐了一屋人,足以看出人家对这件事的重视。她姑父是位有些文化的人,在镇政府里面上班,所以进屋后让我坐在离他最近的地方。在经过一番简短的客套之后,她姑父首先向我发问:“听说你会写文章,都在什么地方发表过呀?”我说:“省市级报刊上都曾经刊登过,另外还有一些文学类的杂志上。”
“那你将来有什么打算呢?”他又接着问。对于这个问题,我一时间很难回答,便想了想说:“我准备先把工作搞好,将来有机会继续深造,争取能早日转正。”他姑父满意地点了点头。
随后,其他人也开始你一言我一嘴地向我提问,我一边恭敬谨慎地回答着,同时目光不停地往姑娘堆里搜寻,想知道哪个人是自己未来的媳妇。她父亲顿时明白了我的意思,便招呼着:“小玲,快给客人倒茶。”于是那个一直靠门站着,身着红色风雪衣的姑娘走过来,端着茶壶给大家一一倒茶。我趁机侧头打量着她,见她身材苗条,面颊红润,在那双灵动的眼睛下边是一张乖巧的小嘴,显得既清纯又可爱。倒完茶,她又站回到原处。
回来时,大舅问我觉得怎么样,我说:“只要她没意见,我就没意见。”于是按照预先的安排,第二天我和她单独在大舅家面谈。这回我们都没有了昨天的拘谨,说话也放开了,我笑着问她:“你昨天也没认真看我长得啥样子,咋就同意了呢?”她的脸一红,低头说:“听你大舅说你平时学习很用功,还在报刊上发表了许多诗歌,我就已经很满意了,男人行不行就看他有没有才。”我心里顿时热乎乎的,对她更多了一份感激之情。那天我们谈了很久,觉得情投意合,这桩婚事也就定了下来。
又过了半年,我和她结婚了。新婚之夜,我俩静静地相拥而坐,回想起那次相亲的事,心里都甜滋滋的,我说:“小玲,从今以后我一定要好好地待你,为了我们的爱情,也为你慧眼识才……你知道吗,那次你说爱才不重貌,让我心里真的好感动。”说到这儿,她竟“扑哧”地笑了,用手指戳了一下我的额头,然后一本正经地说:“呆鸟,你以为你是丑是瘸本姑娘都要嫁给你呀,实话告诉你吧,其实那天我早就从镜子里把你看得一清二楚,只是你没有发现罢了。”我这才想起,那天她家屋内对着门口的墙上确实挂着一面镜子,后来却又不见了,原来这是早有预谋的,不禁哑然失笑……
现在,我已是一个孩子的父亲了。在为女儿过周岁生日时,我特意买来了一面大镜子挂在正屋对面的墙上,希望这面镜子能够永远见证我俩坚贞的爱情,映照着这个普通而充满温馨的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