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步调:学生时代,总有一两个女生让你忌妒得想死。高处不胜寒的感觉没体会过,所以经常会愤愤不平……
我就是不服气那个骄傲的才女
她是美女加才女,长得最漂亮,学习成绩最好。在那个透不过气的高三年代,她捧着小小的骄傲,给很多男生的青春留了个酸酸的尾巴。
我也喜欢这个叫穆慕的女生,不过和一般男孩的虚张声势不同,我不会献媚请她吃红豆沙冰,也不会故意嘻嘻哈哈纠缠不休。因为我们还是学习上的劲敌,每次考试的NO.1一定是在我们两人中产生。在班上,我们俩几乎是不说话的。
很多时候,我还是会不自觉地朝她看。坐后排多是些调皮捣蛋的男生,上课时经常发出奇怪的声响,偶尔她也会回头看看。我们也曾四目相对过,可她那分明不是尴尬的目光,而是傲慢地挑衅,“我一定不会输给你。”
每次我都是慌张地低头看表。腕表上的指针,滴滴答答,走不完青春的满腹心事。
我竟然开始担心起她来
寒假补课,年初八我们就到校了,有人挂了红灯笼在窗户上,满教室的年味。我把从家带来的大红枣分给周围的同学,穆慕的同桌抓起两大把,她说穆慕请假,那份给她算了。后来才得知穆慕初一到邻城走亲戚时,出车祸了。
课堂上,我捏一块缺角的长条橡皮,在画了五子棋格子的白纸上跳,右——上——上,上——上——右,怎么也跳不出心里的不安。车祸,会不会很严重?我在设想各种惨烈的场面。
两三天后,我作出一个大胆的决定,坐汽车跑到100多公里外的邻城。头一次独自离家,带着17岁少年的莽撞,磕磕绊绊找到那家医院。
医院不大,7层楼没有电梯,白色墙壁到处是陈旧的灰印,我一层一层地找,一间一间地寻,终于在6楼最内的三人病房门上,看到了穆慕的名字。
我透过门缝朝里看,靠窗的那个床上,穆慕的腿高高吊起,脸上和头上包裹着厚厚的纱布,头发很乱,在这个被药水味、汗味和来路不明的味道浸泡的病房,她的美丽是如此地狼狈。我叫她,她没有听见,中年女人拉她的被角,她这才抬起头。大概没想起会在这里见到我,眼睛睁得很大。苍白的脸上出现一层石膏般僵硬的红,她惊慌地拉过被子,把头蒙住。僵持几分钟之后,中年女人走过来对我说:“孩子,回去吧,她现在不想见任何人。”
针对一个人是爱的某种样子
两个月后,穆慕回来了。周围同学都围上来问她怎么样,她说很好啊,还从包里拿出一副羽毛球拍子,说自己养胖了,要减肥。确实长胖了点,左边脸颊上还有条明显的疤痕。难道那天她是不愿意让我看到她毁容的样子。
也许是两个月没来上课,穆慕很不适应。两天后的晚自习,班主任在讲台上批改作业,一个个叫上去指导。喊到穆慕时,她依然埋着头做作业,直到第三声,她才醒悟过来。
后来我在穆慕课桌的侧面,不经意看到一行用粉笔写的,“坚持到底”。这行字,卑微而倔强地隐蔽在课桌下的侧面。
有一天放学,雨下得很大,没带伞的同学都留在教室写作业,穆慕也在。初春的雨似乎永远也停不了,我咬咬牙,决定冒雨回家。刚走出教室,穆慕跟了上来,在我头顶撑起一把淡蓝色的伞。
她竟然带着伞,我一时反应不过来。
她带着懒散又很客气的笑容,耸耸肩,很大声地说,对不起,上次在医院……
她右肩扛着大书包,白色线帽下一张生动撒娇的脸,和大多数那个年龄的女孩毫无分别,我微微失神,这还是那个扬起下巴的穆慕吗?
我说没关系。然后她怯怯地问,我请假落下不少功课,可以帮我补课吗?
这话让我的心脏几乎炸开了,怎么找我?她竟然会找我。我犹豫了几分钟,没有她,我就可以次次拿第一了。我应该拒绝她的,可是面对她,我又无法推脱。
学校不远有一条栽满洋槐的街道,街道中心有个小花园,时常可见一对对互相搀扶的老夫妇缓缓经过,穆慕很喜欢这里,便将这里定为复习功课的地方。
穆慕似乎比以前更勤奋,同样一沓稿纸,两天就能用完,每天还有一大摞的问题要问,借抄我的笔记更是常事,我开玩笑,你是不是上课睡觉,她也开玩笑,是啊,梦见拉登了。
我们一起的美好
初夏的白昼拉得越长了,在小公园补完课,天色沉沉的蓝,两个人在路边买了一斤桃子,擦擦就开始吃,穆慕难得地笑,咱俩都成猴子了。
我说,是啊是啊,我是公猴子,你是母猴子。
我用手挠腮学猴子,她脸红起来,暮色里有股楚楚动人的味儿。我忍不住拉过她的手,完全下意识的动作,那双软绵绵的手却忽地抽出来,狠狠推我一把。
穆慕生气了,转过身就走,头发上的绿色发结跟着她步子一晃一晃,后面来了辆出租车,她也不避道,出租车司机在后面急切气愤地按喇叭。穆慕终于停下,转过身,憋了半天,可只消一会儿,她又笑了,笑得温柔又美丽,拿书包在我身上打一下,喂,考到北京之前,不许欺负我。
我可不可以这样理解,等我们都考上北京的大学后,我便可以“欺负”她了。
她的话无疑是一枚诱惑的果子,给我无限信心和动力。
那个骄傲的才女不见了
不知是什么原因,虽然我很卖力,穆慕也很用心,可还是能感觉到她的学习效率下降了。以前讲一遍就能记住的东西,没过两天她又要我重新给她复讲一遍。每次她都是羞涩一笑:“我是想学得更扎实一些嘛!”
她是不是想和我在一起的时间多一点,反正我是这么想的。被喜悦冲昏了头的我,眼前只有穆慕甜美的笑容,完全忽视了她眼中掩饰的尴尬和不安。
一个周日的下午,我和穆慕约好去游泳。等我到游泳馆的时候,穆慕已经到了,独自坐在泳池的那一头,我喊她,她好像没听见,顾自跳进泳池潜入水中,我一着急,也跟着跳进去,我不大会游泳,在水里扑通扑通,呛了两口水才发现水位刚漫过我的胸,穆慕已经不见了。有人在池边拼命地笑,我也笑,浅蓝色的水波里,有一个失了神的笑着的倒影。
之后的几次模拟考试,我都顺利地考了第一。而穆慕的成绩却一次比一次差。成绩下来的时候也会见她苦恼,但就一会她又会撒娇似的对我说:“没什么啦,我不过是让着你了,让你放松警惕,嘿嘿!”
其实这不是我想要的。我喜欢第一名带给我的光环,但我和穆慕有约定,以她模拟考试的成绩,北京的大学梦是很难实现的。
这种担忧终于在高考成绩公布那天兑现了,我的成绩超出重点线几十分,上北京的重点大学绰绰有余,而穆慕刚过线,顶多上个一般的学校。穆慕找到我,眼里流露出复杂的情绪。我本想安慰她并向她表白,可还没等我开口,她就对我说:“谢谢你的帮助。其实,其实当时我只是想找一个人帮我补课……”
其实我早就该知道,她所有的承诺,都是出于一个女孩小小的不择手段。她需要一个能帮助她的人,可为什么她选择了我,因为我学习好,因为我喜欢她,还是因为……我固执地心存幻想,也许她对我,有那么一点点,一点的喜欢。
可是,我想我不会再有机会找到答案了。
渐渐隐去的骄傲姿态
后来,我去了北京,穆慕上了本省的一所大学。大学里,我们一直没有联系。大三暑假,有同学举办了一次小型聚会。我没想到,穆慕也来了,牵着一个男孩的手,男孩相貌平平,还比她矮了半个头。大家都诧异,她怎么会找这样的男生。
见面那一刻,不免尴尬,但我们都没提当年的事。男友对她呵护备至,处处相随,席间还不时地帮她挡酒。我们没有单独说话。
聚会结束后,我收到了一条短信,是穆慕发来的。穆慕说她忘不了我,从那次车祸开始,她就放下了骄傲的姿态,她想和我考同一所大学,但车祸后她的记忆力开始减退,高考的结果也是她能预料的。上大学后,车祸后遗症让她的记忆力和听力减退到了十分严重的地步,她开始会忘记许多过去的事情,甚至都不记得刚刚发生的事,但她记得我,记得我和他高中时发生的许多事,只是越来越严重的后遗症,让她害怕,害怕有一天连我都忘记了。想在她不记得我之前,写一封信给我。
过去就像记忆深处拍摄的电影,会反反复复地播放,穆慕那段我想我是终生难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