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抱歉啊许尽欢,你的真丝眼罩,我恐怕是不能还给你了。但是你下次相亲能不能别画那么夸张的妆,真的,特别难看。我说这句话的意思是,你别误会啊,其实你本来也,怎么说,挺好看的。
爸爸,如果我能挺过这场空难,我就去监狱里看你,我保证。你记得把胡子刮一刮,我不是说你留胡子不好看,我只是觉得,那样显得很邋遢,我知道你听见以后肯定又要难过了,很容易想象,双鱼座的你内心又开始千疮百孔了。
我要跟你说的是,你听着点儿呀,上回我说你是老年人,是跟你开玩笑的,你不用着急去拿哑铃来向我证明,你在我心里呀,一直都是最好的爸爸,就算全世界都说你是诈欺犯,他们都不偏袒你,但是我最、最最偏袒你。是真的。
不过,我现在倒是明白了,其实,多数情况下,死亡并不会真的带走什么东西,它只是把原来那些爱较劲的问题,变得不再重要了。爸爸,我跟你说,我想好了,我啊,我想要一个像傅云起那样的男朋友,我不是说我喜欢傅云起,不是,我就是说,我想要他那样的人,我觉得,我觉得他好。
爸爸,你会同意吗?
然后,她攥着那张白纸,没有写字,上面依旧是一片空白,她只是单纯攥在手里,她知道此刻不管写什么其实都是徒劳的无用功,她也没想过要给谁留下什么遗言,想说的都在心里默念过了,就是那些。
但是傅云起不同,他真的提笔在白纸上写下了一行话,因为他知道,在最危机的关头,他最渴望的无非就是活着,他想如果遇到空难,他最终没能安然无恙或者幸存,他也一样会感激上苍。因为眼前的一切,就是最好的安排。
他提笔在纸上写,就这样吧,没有关系,眼前的一切,已经是最好的安排。
他将那张纸对叠放入口袋中。
然后,他对着抱玉的方向伸出了手臂,“过来。”
飞机还在颠簸,甚至是比刚才更严重的抖动,即便已经受到空姐安抚,机舱里还是响起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和低低的啜泣与哀嚎。抱玉像只小动物一样钻了过来,温热的呼吸暖暖地吹拂着他的前胸,很痒。
“是不是觉得我们现在很狼狈?”
她能感觉到他的每一次呼吸,“嗯,不狼狈怎么狼狈为欢?”抱玉换了个坐姿,拉着傅云起的胳膊,脑袋靠在他肩膀上。
她想,就这样吧,时间就此停下吧。
“我知道这很难熬。”他一边摸着她乌黑厚重的长发,一边对她说,“不怕,忍一忍,大家都一样的。”
这个时候傅云起才发现,原来除了飞机本身在抖以外,周抱玉也在抖。这个凌厉冷静的女孩,没人知道她其实在傅先生的怀里抖的不成样子,她的手指甲几乎要嵌到傅云起胳膊额的肉里,连牙齿都在咯吱咯吱的打冷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