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安若点头。
“那……”程程的眉头皱得更紧,抬起头又看了眼爸爸,“等爸爸把裤子脱了给你洗后,你也给他屁股上打一针吧!”
“为……为什么?”安若不明就里。
而郝驿宸,视线早就落在安若的领口下,又开始瞎琢磨起那个纹身。
程程拢起手,把嘴巴贴在安若的耳边说,“因为爸爸头上有个好难看好难看的伤疤。以前的陈医生说,那就是他小时候不听医生的话,不愿打针造成的。”
伤疤?他的头上什么时候有的伤疤。安若抬起头,不经意地扫了眼。
郝驿宸还以为她发现自己在窥伺她,面不改色的别过了头。
安若站起身,径直走进隔壁的消毒间,熟练的戴上橡皮手套,取出注射器,在一一抽取几种注射液的时候,她的手,在微微颤抖。
这孩子也会抗生素过敏,这孩子也会抗生素过敏……她心里,似乎有个魔鬼在向她发出召唤……
只需一点点,只要让这孩子吃一点点的苦头,就能让外面的那个男人和他的妻子,也品尝到痛不欲生的滋味。
而且,没人会发现……不会有人发现的……
安若想到这儿,一只手不由自主的摸向胸口,那个镌刻着纹身的地方。
那儿……
是她心里永远的痛,有着她一生都无法痊愈的伤疤。
而这一切,都是门外的男人和他的妻子,给她带来的…… 女乐以技。
那孩子是谢雨璇的女儿。
是那个让你差点终生背负污点,差点在地狱里轮回的女人的亲生女儿啊!
你还在心软什么?
你想方设法回到这里,回到R市,在儿科医院里蛰伏了一个多月,未雨绸缪,不就是为了向她们展开报复的吗?
安若闭上眼睛,内心的仇恨愤怒,和程程天真无邪的笑脸,在做着最激烈的搏斗。
算了,她最后还是把手里的注射器丢进垃圾桶。
她下不了手。她的心终究不够冷血。
她重新取出新的注射器和药水,转身准备走出去,差点和轻手轻脚溜进消毒室的郝驿宸撞了个满怀。
郝驿宸不声不响,反手拉上消毒间的门。
这男人,想干什么?
想来和她相认,想和她话旧情了吗?
安若的心,卟通卟通,一瞬间加速加急,似乎就等着她一开口好从她嘴里蹦出来。
消毒间原本就狭长逼仄,现在被身形魁梧的郝驿宸霸占了不少的空间,安若几乎就不能挪步和转身了。
她以前从没发现郝驿宸如此高大,足足比她高出了一个头。
虽然每每帮他擦洗身体,直至后来的同床共枕,激情相拥时,安若都能用指尖清楚的感受他健硕的肌肉,他遒劲的臂膀,却很少真正见到过站起来的郝驿宸。
唯一一次郝驿宸努力挣扎起来,且近距离的和安若接触,还是那次在奔驰的房车内……但那一次,他还没让安若体会他的伟岸,就把安若压在了身上。
现下……
如今……
这强烈的压迫感,这零距离的接触,让安若仿佛又回到了那天傍晚昏暗的房车内。
“安医生,我有件事想和你商量。”郝驿宸居高临下的盯着安若的唇。她的唇就像颗心型的车厘子,让人充满了食欲!
“说吧!”安若略带嘲讽的一勾唇角,等着听他可笑的开场白。
“能帮我照顾一下我女儿吗?”郝驿宸直抒来意。
什么?安若抬起头,诧异地瞪着他。他居然……居然要自己照顾他和谢雨璇的女儿。
这男人是在羞辱她,还是故意想折磨她!
见她一脸愠怒,郝驿宸以为她不乐意,连忙改口解释道,“我一会儿有个重要的会议,不得不赶过去。我已经打过电话,尽快让管家来接我女儿。只是我离开的时候,不希望我女儿知道。”
这意思,就是要安若帮着他哄孩子,然后他好趁机溜走。
他很忙,那么他的太太,这个孩子的母亲呢?忙着逛街,还是又想什么坏心思害人去了。想叫她照顾谢雨璇的女儿。做梦!
“对不起,郝先生,旁边就有个专供孩子的休息室,至于我,下面还有很多小病人需要看。”安若回绝的干脆彻底,而且感觉特爽!
她捏着针水要出去,但郝驿宸堵在门口,丝毫没有让开的意思,“安医生。”
安若挑眉看着他。
“你的内心,远没有你的外表看上去那么友善可亲。你把礼物递到我女儿手里时,露出来的笑脸都是装出来的吗?”郝驿宸毫不掩饰内心的鄙夷。
“你是想说我虚伪吗?”安若扬起下巴,不甘示弱地反驳道,“郝先生,和你比起来,我的虚伪只如九牛一毛。”
郝驿宸不明白她这话的意思,却感受到来自她内心强大的抵触。
“我认识你吗?”他困惑不解地问。
“你……”安若瞠目结舌。这男人是疯了,还是演技太逼真。让安若对上他澄澈的眸子时,差一点就要相信,他是真的不认识自己了。
“既然你不认识我,为什么你的女儿要你把裤子脱下来给我洗!”安若咄咄逼人。
郝驿宸用眼神朝自己肮脏的裤管示意道,“刚才在路口,不是你把我的裤子弄脏的吗?”
安若盯着他,半晌也想不起来,还有这么回事。
她觉得,她和郝双驿宸好像是来自两个星球的人。
她听不懂郝驿宸在说什么,而郝驿宸好像也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行了,该帮你女儿打针了。”安若不想再跟他无聊的浪费时间。
郝驿宸也识趣的让开一条道。
当安若拉开门,迈开步子准备走出时,一股淡淡的夜来香的味道,钻进了他的鼻孔里。
这女人,明明是医生,为什么身上没有消毒水的味儿,反而带着这么迷人的淡香。
郝驿宸不假思索地冒出一句,“安医生,你的左胸上到底纹着什么?”
他怎么会知道自己身上有纹身,他找人调查过自己?安若条件反射似的用手捂住了胸口,扭过头,狐疑的打量郝驿宸。
而郝驿宸半敛眸子。显然还在等待她的答案。
以前的他,就放荡不羁,喜欢不顾场合,不畏人言的调戏自己,如今有了太太,有了女儿,还想跟她玩暧昧,再续不清不白的前缘吗?
“郝先生,如果我告诉你女儿,你对我的胸部特别感兴趣,再由她转告给你太太。你说会怎么样?”安若的这一句不是威胁,而是一句郑重其事的警告。
这女人,完全是颗浑身长刺的仙人球。郝驿宸看着她倨傲的走出去。站到女儿面前时,转眼间又变了个人。
清新自然。温婉动人。俨然又是一位标准的,富有耐心的儿科医生。
郝驿宸低头又看了眼手表,心烦意乱的踱回到女儿身后。
安若三下五除二。还没让程程感觉到疼,便麻利的帮她打完针。
等她帮程程穿好小裤裤,重新站起来时,刚好看到郝驿宸流海下露出的一小截伤疤。
果然很丑。很突兀,就像一根长在脑门外的血管。
郝驿宸讨厌她大惊小怪的样子,干脆掀起流海,让她清楚的看到弯钩似的伤疤,“怎么,你不是医生吗?连这种小程度的疤痕,都会让你感到不适吗?”
安若丢给他一个无聊的眼神。低下头,冲着程程微微一笑,“程程,隔壁的休息室又进了很多的新书和玩具,安医生现在带你过去看看,好不好?”
程程高兴地点点头,又不忘提醒道:“可你还没给爸爸打针呢?”
安若瞟了眼神情尴尬的郝驿宸,“喏,医生给爸爸打针时,女生是不可以在场的哦!所以,我先把你送过去,再给爸爸准备一支最大最大的针头怎么样?”
程程一听。顿时欣喜若狂地点了点头。
这女儿跟他前世有仇吧!郝驿宸哭笑不得的抹了把脸,看到安若牵着程程走出诊室前,回头瞟了自己一眼。他一扯嘴角,朝安若投去一个感激的目光。
但他只收到安若一个不屑的冷眼。
刀子嘴,豆腐心,冷艳的像朵彼岸花——这是郝驿宸对儿科医生安若的第一印象。
*
安若带着程程来到阳光充足的休息室,任由她抱着新绘本,懒洋洋的靠着自己,晒着太阳。
其实今天早上,并不像她对郝对宸所说的那样,很忙,预约了很多的病人。
那只是她推托郝驿宸的一个借口。
她恨自己,明明一口回绝了他,为什么又会言不由衷的帮他把程程哄过来呢?
安若对着阳光,看了看自己的手。
五年前,这是一双多么柔弱无力的双手。和她的内心一样,充满了自卑,胆怯,和对前程,对未来一无所知的惶惑。
可如今……
看着程程细幼的脖子,和软绵绵的身体。
她这双已经注入力量,勇气,甚至沾染着一点罪恶的双手,却什么也不能做,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谢雨璇的女儿把自己当成依靠。
“安阿姨,你可真香。”程程甜糯的嗓音像糖水,还趁势跟小狗似的往她怀里钻了钻,“要是妈妈也像你一样香,说不定,我就会让她抱着我睡觉了。”
“你……你不喜欢你妈妈吗?”安若试探道。
“嗯!”程程点头 。
“为什么?”安若帮她重新整理了一下头上的发卡。
“因为她也不喜欢我!”程程实话实话。
“这怎么可能!”安若笑。没有哪个母亲不喜欢自己的亲骨肉,即便是像郝母那样放荡的女人,也同样会视自己的儿子如掌上明珠。
程程扑闪着睫毛,一付认真而严肃的模样,似乎想和安若说点什么。但最后她还是忍住了,闷闷不乐的又靠在安若的身上。
安若一边抚摸她柔软的像绸缎似的头发,一边若无其事地问,“程程,你爸爸头上的那道伤疤,到底是怎么弄的?”
“奶奶说,是车祸!”程程答。
车祸?又是车祸?安若拧紧了眉头,这男人的一生,到底要遭遇多少的车祸?上一次是出自吴胖子和郝姑父之手,那么这一次呢,又是谁干的?
“程程,那你奶奶的身体还好吗?”只有安若自己才能体会得到,她这句话里咬牙切齿的味道。
程程目不转睛的盯着绘本上的一寸虫,点了点头。
“那你们家……都还有些什么人呢?”安若想打听郝姑父和郝姑母的事情。
“还有一个姑爷爷。”程程心不在蔫,对这些话题显然没什么兴趣。
那个满腹诡计的郝姑父居然还住在郝家?郝驿宸居然没有赶走他?安若想起当年自己奋笔疾书,最后却仅剩半片的书信。
难道,郝驿宸当年根本就没看到她写的信,所以,还没认识到姑父的真面目?
这怎么可能呢!
安若沉沉的叹了口气,百思不得其解。
她看着程程,接着刚才的话题,明知故问道,“程程,那你有姑爷爷,怎么没有姑奶奶呢?”
“姑奶奶死了。”程程突然扭过头来,略带畏惧地说,“死在一个大房间里。奶奶找人把门封起来了,说那儿有鬼,不可以靠近!”
想着当年郝姑母喜滋滋的挽着自己,出入厨房,一起做卷饼时的情形,仿佛就还在昨天,安若扭过头,眼泪差一点潸然而下。
到底谁才是凶手,谁才是杀害姑母的元凶!
他们为什么要把门锁起来,郝母,郝驿宸,或者是谢雨璇,他们到底想隐藏什么。
安若的两只手,用力绞着自己的衣摆,下定决心,一定要把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
她看到程程迷迷糊糊,已经睡着了。于是,把她轻轻放在沙发上,拿出一条毛毯盖在她身上。然后,心事重重的踱回到自己的诊室。
一推门,她发现屋内赫然站立着一个男人。
英俊,伟岸,挺拔,坚毅,无论外表,还是睥睨天下的气势,丝毫都不输给郝驿宸。
“你……你怎么还没有走?”安若第一直觉把他错当成了郝驿宸。
那男人回过头,冲着她豁然一笑。
安若又惊又喜,情不自禁,“你……你怎么回来了。”
贺天擎冲她大大方方地伸出双臂,敞开怀抱说,“我又升职了。现在负责整个亚太地区的事务,不恭喜我吗?贺太太!”
安若发自肺腑的扑进他怀里。
五年了,如果不是这个温暖而厚实的怀抱,一直坚定不移的站在她身后,安若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过来的。
“安若,真想每一天每一时每一刻都能这样抱着你!”贺天擎嗅着她的发香,眷恋而贪婪。
可这句话让安若如梦初醒似的推开了他,尔后,不知是羞,还是愧的挤出三个字,“对……不起。”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呢?”贺天擎依旧拉着她的手,恋恋不舍,“如果刚才是你的真情流露,我要说我不介意!”
可安若介意。
五年了,除了一个虚假的贺太太的头衔,她什么也不能回馈给贺天擎。
当年,她答应和贺天擎一起去日本时,曾口不择言的对他说了一句话:‘我只是在利用你,利用你带我逃离郝家,逃离R市,逃离这段可能永远也摆脱不掉的阴影。’女央木号。
‘我知道,我不介意。’贺天擎淡淡的,仿佛被安若的利用,也是他钦定的命运之一。
“一会儿,我陪你一起去接澄澄。然后,再找家澄澄最喜欢的餐厅,庆祝我的荣升,怎么样?”贺天擎兴致勃勃的提议,让安若抛开了那些不快的回忆。
她摇了摇头,“你还是先回家看看你父母吧。他们天天念叨,巴巴的盼着你回去呢!而且,我今天下午还有好几个预约……”
说着,安若假装拿起办公桌上的记事本翻了翻。她没有想到,刚刚用这条理由打发了郝驿宸,现在又得用这一条来打发自己的丈夫。
这时,有人叩响了房门。
先前的那个小护士,探头进来说,“安医生,有个男人说他姓骆,是郝先生的管家,要来接他的女儿走!”
“郝先生?”贺天擎疑惑地扭头看向安若。
安若的笑,很勉强,还很尴尬。
贺天擎在一瞬间仿佛什么都明白了。他吁了口气,走到安若面前,目光胶着,“安若,不管你想干什么?不要再给别人伤害你的机会!”
“嗯。”安若动容的点点头。五年了,也只有他,会全心全意的为自己考虑, “你放心吧。这只是个巧合。”
“那就最好。你忙,我先回去洗个澡,睡个午觉,再来接你下班。”贺天擎说着,低下头,自然而然的在她脸颊上亲了下。
伫在门口的小护士顿时掩嘴而笑,关门出去了。
安若摸着有点热,又有点酥麻的脸颊,怔怔地看着贺天擎的背影消失在门背后。
五年来,这还是贺天擎第一次没有经过征求,直接的亲吻她。
她想,贺天擎也许是故意的。他也许想用一个当众的亲吻,来证明贺太太这个名份的真实感。
她刚长长地松了口气,她桌上的电话又响了起来……
安若心不在蔫的抓起电话,郝驿宸的声音立刻从听筒里传来,“安医生,有人来接我女儿了吗?”
“人已经来了。但我还没跟他见面。”安若公事公办的答。
听到电话里隐隐约约传来引擎的轰鸣,安若心知,他还在路上,“小心驾驶”几个字差一点脱口而出。
“安医生,”郝驿宸顿了顿,嗓音莫名其妙变得感性起来,“我在希桥酒店的餐厅订了两个位置,下午五点半我来接你,谢谢你帮我照顾我女儿。”
希桥酒店?
那里……拥有安若和他初/夜的全部回忆。
这男人,不会在楼上顺带开了个房间吧!呵,自己的女儿生着病,还有心思谋划这些龌龊的勾当。
不等安若开口回绝,郝驿宸已经不由分说挂断了电话。
安若盯着话机,愣怔了片刻。尔后。把话机厌恶的丢回去,两只手揣在白大褂的兜里,晃晃悠悠的走进休息室。
一个满鬓霜白的男人正陪着程程坐在沙发上。一见安若走进来。连忙起身相迎,可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安……安小姐。”
几年不见,骆管家慈祥的脸庞尽显老态。安若牵动嘴角。笑得清高又倨傲,“请叫我安医生,或者贺太太。”
“贺太……”骆管家顿时恍惚大悟,点头轻喏,“好,这样也好。”
程程夹在两个成人之间不解地看了看。然后,一骨碌的爬起来。搂住了安若的脖子,“安阿姨,你刚给我爸爸打过针了吗?”
“嗯,当然。不信,你晚上回去可以检查他的屁股。”安若也咬着她耳朵说。
“那他的裤子呢?”程程咬文嚼字。
“他还没脱下来给我呢!”安若反搂着她,啵了一下。
见她们俩如此投机,骆管家反显得有点惊讶,“你……你和郝先生早上不会……”
“我和他怎么了?”安若玩味地一勾唇角,“他好像不认识我了,而我,也不想认识他。”
说着,安若松开程程。挥手和她告别。
“安医生,当年……当年的那个孩子呢?”骆管家讳莫如深地问。
安若定在门口,忡怔了片刻。猛一回头,冷冷地一笑说,“你觉得在经历过那么多的事后,我还能留得住它吗?”
“安小……安医生,其实……”骆管家蹙着眉头,似乎想对她说点什么,可最终还是忍住了。
这个骆管家的肚子里,大概装载着郝家所有的秘密吧!不过,想从他口中挖出一星半点,只怕比从FBI窃取一份情报还要难!
虽然不知道,他会不会把见到自己的事情,告诉郝母和谢雨璇。不过,安若已经找到了打击谢雨璇的第一个办法。
夺走她女儿的心。
*女央岁划。
整个下午,安若都是在忙碌中度过的。
临到下班,她提前离开了医院。也没让贺天擎来接自己,更不想在五点半的时候,在医院的门外遭遇郝驿宸。
她独自驾车回到贺家。
去幼儿园接儿子澄澄的任务,自然落到了贺天擎的头上。
贺家的两层小楼,如今已被枝繁叶茂的爬山虎环绕,远远看去,犹如置身在森林深处的茅屋。
五年来,只有贺家二老独守空巢。
当年,贺天擎和安若远走日本,后又辗转去了美国。
而贺天擎从荣光公司辞职后,又迅速加盟美国的一家电玩公司,且一路高升,直至现在的亚太地区副总裁。
至于贺珊珊,则夫唱妇随,和张渔移居澳洲,结婚生子,共同经营着一家侦探事务所。只有逢年过节,才会偶尔回来探望父母。
一个月前,当安若带着澄澄回国后,贺家二老一直笑得合不拢嘴。
唯一令他们不满的,就是安若坚持要带儿子去住公寓,而不愿意在贺家落脚。
他们不知道,这是因为安若害怕面对他们,害怕欠贺家更多的人情,害怕让他们知道自己和贺天擎是形婚,知道澄澄根本就不是天擎的儿子。
这会儿,看着刚被贺天擎领进门的澄澄,被贺家二老宝贝疙瘩似的搂在怀里,安若心里五味杂陈,不知道当初一时心软,答应贺天擎的求婚,到底是对,还是错!
“怎么了?很累吗?”贺天擎走过来,用指背抚了抚她略显苍白的脸。
对于这种亲昵的小动作,五年来,安若并不排斥,早就习以为常。
她摇了摇头,刚要开口,贺妈妈在客厅里冲着他们俩喜孜孜的挥了挥手,“先说好。今天晚上,你们就住在这儿。房间都替你们收拾好了。让澄澄陪着我们爷爷奶奶睡一晚上,你们谁都不许走。”
贺妈妈和珊珊一样,有着一张亲和友善的的圆脸。
说起话来也和珊珊一样,风风火火,心直口快。
安若不知道要怎么拒绝她,为难地看了眼贺天擎。
贺天擎仿佛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搂住她,压低了音量说,“我房间里有沙发,再不济,天也热了,我也可以睡地上。”
这……安若的心里一暖。
五年了,贺天擎从未要求过她什么,除了一味的付出付出再付出。
安若也曾努力的说服自己,爱上他,接纳他,履行一个妻子基本的责任。
可她心里,却始终过不了那个坎儿。
她觉得,她什么都可以为贺天擎做,甚至连命都可以还给他,就是无法接受,也无法想像和他赤身裸体,手脚相缠的情形。
是她对郝驿宸用情太深。
还是郝驿宸伤她伤得太深,让她对所有异性的身体都充满了畏惧。
整个晚餐,澄澄基本被贺妈妈霸占。
仅管安若再三申明,澄澄可以自己吃饭。
但贺妈妈还是坚持要一勺一勺的喂他,“澄澄这孩子越看越精致,简直就是天擎小时候的翻版。”
贺天擎却之不恭,笑得很自然。
而安若的表情说有多尴尬,就有多尴尬。
其实,澄澄的五官,无论眉眼,还是嘴巴,都像安若更多一点。他唯一像……郝驿宸的地方,大概就是高挺的鼻梁。
尤其是当他生起气来,撅起嘴巴,用鼻孔对着安若时,就会有种充分的郝驿宸缩小版的即视感。
幸好,澄澄一向乖巧、听话,即不敢,也不会无缘无故的发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