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封家贤,用表情询问他怎么办?
他说:“我抱你吧!”
“……不好吧?”
他不由分说地抱起我,就这样穿过人群。
而两个四五岁的孩子则在我们身后眼巴巴地跟着。
……
从香港飞回的飞机在A市机场缓缓降落。
从机场出来,封家贤用小车推着我出来。外面,有小柔给我找的一辆车,我拒绝了封家贤送我回去的好意,和丁丁坐小柔的车回去。
在机场分别的时候,封家贤说:“以后再找一个时间聚聚?”
我笑了笑:“改天再说了吧。”
不知为什么,我总害怕跟他走得太近了。
他给我一种受强迫与摆布的感觉。
……
第二天早上,我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想到钟彦博今天出院。
而我的脚已经能勉强走路了。
我打了车去了医院,下车,付了车费后,我在医院对方的一棵小树旁边站着,看着医院门口。
十点多的时候,看到钟彦博平时的那辆车开进了停车场。
又过了半个小时,那辆车开出来了。
司机是keven,就是不知道来的人里面有没有何雪莉与沈思晴,也看不到钟彦博。那辆车很快就消失了在我的视野范围内了。
我又在那里站了一会儿,便回去了。
……
上一次在H省发生的绑架案,钟彦博已经报了警,邱建西也被抓起来了,可是因为没有证据,所以他在里面关了几天就被无罪释放了。
而我再次筹拍电影。
这部电影是一部古装搞笑剧,名字是《天机》,讲的也是一些无厘头的笑话。
找的男演员叫赫天,眼下有一点红,可以保证票房。
电影影视城开拍初期,我也跟着剧组过去了,郝天在剧组里简直是个活宝,很会讨喜,拍完当天的戏还会召集大家去喝点小酒,他对谁都知冷知热的,那几天我大姨妈来了,在小超市里买卫生巾时被他撞见了,后来他还给我泡了杯生姜红糖鸡蛋。
我觉得这个人心肠虽好,但毕竟太过圆滑了。
剧组里面还有另外一个女演员,叫宣宣,拍戏之余,郝天便是和她聚在一起。
有一天,我听到几个演员在一起议论:“郝天和宣宣是不是关系有些暧昧了呀?”
“是啊,郝天不是去年结婚了吗?听说他老婆跟他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感情可好了。”
“切,进了这个圈子哪里还有真感情啊,都喜欢逢场作戏,说不定在外面睡了别人,回去再跟老婆秀恩爱呢。”
“唉你别说,昨晚我看到他们进同一个房间了。”
“哗,真的假的?可千万不要被人拍到了,要是被狗仔拍到了,暴了丑闻,我们这部戏也跟着受连累呢。”
“……”
我决定找郝天谈谈。
那晚我们剧组小聚了一会儿,散场的时候,我叫住了郝天:“小天,你有空吗?我想跟你单独聊聊天。”
郝天油嘴滑舌地说:“扶桑姐,什么呀?想潜规则我?不行啊,我一直都是守身如玉的。”
我“噗嗤”地笑了:“没有的事,跟你聊点别的。”
我们两人单独找了一个僻静的地方坐下,接着我开门见山说了:“我听剧里别的演员说,你和宣宣……”
郝天的笑容凝固了。
后来他大方承认了:“我们俩是有一点惺惺相惜,相爱恨晚。”
这会到我沉默了。
我喝光了杯子里的饮料,站起来,拍拍他的肩膀:“那就请你妥善处理,小心谨慎。”
我离开了那里,剩下郝天一个人在那里坐着。
……
我没想到,一个月后就出事了。
而那天,正好是电影杀青。
郝天与宣宣的亲吻照被狗仔队晒出来了,郝天涉及婚内出轨,被无数粉丝骂得一塌糊涂,形象大跌,最后粉丝知道电影《天机》一个月上映后,更是联合抵制。
这种由舆论揭起来的差评,是谁都没办法帮到我的。
这部电影没上映,便胎死腹中了。作为制片人,我损失惨重,败得几乎连渣都不剩了。
那段时间,我心情差到了极点,开始萎靡不振。
我把一些联系赔偿的事都交给小柔去打理,自己关在家里,整天看电视,比谁都闲。
我很想尽快走出这段黑暗,可我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走得出来。直到我在一个旅游电视节目里,看到了尼泊尔的风光,我又上百度了这个地方,好多人说去那里可以洗涤心灵。
我不明白什么是洗涤心灵,只想出去转转,当作散心,顺便思考我今后的路该怎么走。
……
我是跟团去的。
我的行李不算多,但我特意背了一个单反相机。
以前在美国的时候,钟彦博教过我摄影,教我怎么捕捉美好的东西,所以我除了复习他教过的我东西,更想把美好的东西拍下来。
同一个团的人,要么成双成对,要么是一大家子。
除了我,还有另外一个五十多岁的大叔。
他是一个光头,却留着很长的胡子,穿着也随意,很有艺术家的风范,他也拿着一个相机,但是他用的长焦镜头,一路走一路拍,话很少。
起初我并不刻意留意他,但是有一晚,我看到他独自一人下棋。
我们旅行社住的房子不像普通的酒店,那里更像是一个四合院,一间间房连起来,中间有一个小院子。
那晚,老人就是坐在一株我叫不出名的树下面下围棋,左手负责黑子,右手负责白子。
围棋曾经也是我的爱好,但高中毕业后,我就再也没有接触过了。
我在院子看了许久,直到那老人拿着一棵白字犹豫不决不知下哪里的时候,我忍不住指着右下一个交汇处:“下这里吧?”
老人这才抬头对我笑起来:“原来姑娘果然会下棋,我以为你只是闲着,所以我故意久久不下,你果然忍不住就指出来了。”
我不好意思地笑笑:“以前学过一点点。”
“不止是一点点吧?我看你挺精通的,你在国内一定学过吧?”
“是啊,以前我的导师是陈学光,A市医大附属一中的老师,他好像参加过全国围棋大赛的。”
大叔点点头:“哦,你说的是那个家伙啊,我认识。”
我惊讶地笑笑:“原来你是我恩师的朋友?”
“不不,就是认识而已,想当年呀……”
大叔说着陈年的旧事,我听得入了神。
等一盘棋下完的时候,大叔说老年人要早睡,要回房了。
后来我也回房睡了。
一年无话。
第二天,导游带我们去了奇旺,那里只要看看乡村风景,很清新怡然的风景,所以我仍然是一边走一边拍。
后来,那位大叔走到我身边,说:“姑娘你的焦圈不对啊。”
我问:“怎么不对?”
他接着便教了我很多关于焦圈设定的方法。
我按他教的方法继续又拍了几张,给他看时,他仍然说:“不对,非常不对。”
我问:“怎么不对了?是您教的呀?”
他说:“姑娘,你取景的时候,往往就是取宏观的场景,觉得画面怎么壮观就怎么拍,往往忽略了一些很细节很美好的东西,比如这一朵花。”
他指着面前那朵野花说:“你拍出了这朵花的鲜艳,却没有赋予它生命。”
我不懂,问他:“什么是生命?”
“这朵花上面有一只蜜蜂,而你却没有把蜜蜂作为焦点,花是很美,不是我们说美就美的,如果你把蜜蜂放进去,说明这朵花不但美,还很香,这就是生命。”
我点点头:“好的,我明白了,我再拍一张试试。”
我按他说的方法又拍了一张,但老人还是不满意,他无奈地对我笑笑:“姑娘果是一个心浮气躁的人啊,你其实是因为心里郁闷才来旅游的,对吧?”
我疑惑地说:“你怎么知道?”
他说:“很多人都喜欢在困惑的时候选择旅游,带着很郁闷的心情,结果呢?不过是在另一个更郁闷罢了,我认为当一个人选择出来旅游前,必须要把事情理顺了,想清楚了再出来。不过,也不排除一个人在旅游过程中有意外的收获,但那毕竟是少数。”
“大叔,你说得没错,我的确是带着散心的目的出来旅游的。”
他问:“你是干哪一行的呢?”
我说:“我是混娱乐圈的。”
“演员?”
“不,我有一个很小的工作室,艺人包装,电影制作之类。”
他叹了口气:“那个圈子很复杂,劝你还是早点离开吧。”
我说:“我只当那是一份工作啊,身正不怕影子邪。”
大叔鄙视地笑了笑:“我不是说娱乐圈里没有好人,而是觉得现在的娱乐圈真的只是娱乐而已,姑娘你开工作室的,你都拍了一些什么电影啊?”
我便说了两部。
他又是笑笑:“哦,原来那些人烂片是你的呀,难怪。”
我有点不服气:“可我毕竟拍出来了,也有卖座的呀,我保证了票房就行了。”
他摇摇头:“不,姑娘你这样想是不对的,的确你拍了电影,也包装宣传得很好,可是靠包装出来的东西,迟早有一天这包装纸会被捅破的啊,郝天是这样,别的明星也是这样。”
我问:“那我应该拍什么电影?”
他指了指胸口:“用心,有灵魂,不以赚钱为目的。”
他拿着相机继续往前走了。
一个年纪比我大两倍的老人,行动比我还要健郎。
我也快步追上大部队。
后来的行程中,我一直在想“用心,有灵魂,不以赚钱为目的”这几个字。
到底怎么样才是用心?
第三天的行程是去蓝毗尼参佛,那里是佛教圣地,释迦摩尼生出的地方,那里参佛的规矩很多,比如进入寺庙前要先脱鞋,不准大声喧哗,女性游客还要穿着保守,不能暴露,走路也要按顺时针方向走。
跟前两天相比,我的心由浮躁转为慢慢平静了。
这边吃和住都比较便宜,水果更好吃,到第四、五天的时候,我竟渐渐地不想回去了。
第六天,我接到了钟彦博的电话,电话接通,他却不说话。
我问:“钟彦博,有事吗?”
“你在哪里?”
“在国外呢。”
“世界这么多国家,哪个国外?”
“尼泊尔。”
“跟谁去?”他的语气越来越不耐烦了,也越来越凶了。
“自己一个人啊,哦不,我是跟团去的。”
“呵呵,你倒挺有闲情雅致的,梁扶桑,好,很好,祝你玩得开心!”
……
……
最后一天,小柔打电话给我,向我汇报了工作室的情况,该赔的都赔了,财务也清算了,我们工作室还不至于倒闭。
跟她又聊了好一会儿,我问小柔:“小柔,我问你一个问题,你知道一部用心,有灵魂,不以赚钱为目的”的电影是什么电影吗?
小柔想了想:“公益片呗!”
公益片?
不知道是不是尼泊尔的清澈真的已经洗涤了我的灵魂,回A市后,我精神大振,亲自处理了一些问题之后,我召大家开了一个会,讨论拍公益的问题。
当然,好多人不同意我。
这个会开到后面,赞成我的没有几个人。
但我坚持,并且我很有自信能够拿到票房。
一天后,我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听了之后,发现里面的那把声音似乎在哪里听过。对方爽朗地笑着:“姑娘,这么快就忘记我了么?我是跟你一起去尼泊尔旅游的那个大叔啊。”
我有些意外,当然也很高兴:“我记得你啊大叔,你也在A市吗?”
“对对,我在A市,姑娘有空的话出来咱们吃个饭呗,我有个事情跟你谈谈。”
我疑惑地问:“什么事?”
“你出来就知道了,我在茶庄等你。”
也许搞文艺的人都喜欢在茶庄里聚聚吧,上次的那位网络作家天一也是在那家茶庄跟我见面,而这位有着艺术气质的大叔也约在我在茶庄见面。
而且我直接他不是坏人,找我绝不对是什么坏事。
我到的时候,大叔已经在里面等我了。
他已经叫了茶和点心,具体什么茶,我闻不出来,更看不出来。
他井然有序地泡着茶,然后把一杯茶推到我面前:“来,尝尝,看什么味道。”
我喝了一杯,那茶一开始有点苦涩,但吞下去后满口回甘,清香舒服,仿佛有一股清新的感觉从口中传到脑中,让人神清气爽。
我问大叔:“这什么茶?很好喝的样子。”
他笑了笑:“是这茶庄特制的,好喝的话以后我们常来这里喝。”
我有点不好意思,问:“大叔,你今天找我出来有什么事呢?”
他笑道:“怎么啦?以为我要卖了你不成?”
“呵呵,当然不是,如果我觉得你是个坏人,我一开始就不出来了。”
“哈哈哈……”大叔爽朗地笑着。
接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我:“好久没有派名片了,也不知道你听没听说过我?”
我拿起那张名片,纸张有些陈旧,但没有一丝褶皱,片名上面醒目地写着三个字:段一铭,编剧。
我惊讶地张大眼睛看着眼前的老人,不可思议地说:“原来你就是段一铭?”
他点点头:“你听说我吗?”
我兴奋地说:“当然听过,您以前的名气可大了,我小学时看的第一部电影就是您编的,我特别记得这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