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呵呵地笑着。
“我刚接触娱乐圈的时候,就打听过您,听说您早就隐归田园了,有十年没有从事这个行业了。”
他又是一阵爽朗的笑声:“哈哈哈,不是什么隐归田园,而是当了一个穷苦的流浪汉而已。”
我问:“段老,难道您真的不打算重新当编剧了吗?您可是一个鬼才啊。”
他喝了一杯茶,说:“我最近正好有一部电影的构思,所以才请你出来聊聊天,喝喝茶。”
我也学着他的样子,喝了一杯茶,又替他把茶杯满上,接着说:“我最近也有一个构思,我打算拍一部公益电影。”
“公益电影?”
“恩,只是暂时没有好的构思。”
他看着我,目光很严肃:“为什么想到要拍公益电影呢?”
我说:“以前我的确很浮躁,什么电影卖座我就拍什么电影,纯属为了票房,或者……其它一些目的,后来去尼泊尔遇见了您,您说我的作品是没有灵魂的,我后来就反思了一下,的确是没有灵魂,票房也只是靠一些恶俗的噱头,所以我很想拍一部有灵魂的,能让人记得住的电影。”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我,“姑娘,继续说下去吧。”
“我看了一些别的国家的电影,比例H国,人家虽然以爱情片肥皂剧出名,但是人家的精品太多,有些电影非常有深度,比如前年他们拍过一部关于猥亵儿童的电影,那部电影不但有深度,票房也很好,而且影响了很多人,以前就过一些评论,说人家的电影是可以改变国民思想的,所以我们为什么不能制作一部有深度,能引发人深思的电影呢。”
他说:“但是姑娘,你要是拍一些狗血爱情片,或者千篇一律的青春题材,怎么样都能保证票房,起码不亏,你要是拍这样的题材,票房我不敢保证哦。”
我笑着摇头:“我现在也不以赚钱为目的,我会找投资商,找广告商,只要电影能播出来就行了。”
他又认真地看了我几眼,后来说:“姑娘,我刚刚跟你说的构思,跟你想拍的电影题材很近。”
我惊喜地问:“真的吗?是哪方面的题材?”
“留守儿童。”
“留守儿童?这样的题材似乎挺多的啊。”
他笑了笑:“没错,很多题材都有人曾经用过,但是拍出来的效果跟导演、编剧的功底相连,还有演员的演技,以及后期的剪辑。粗陈滥制和精心制作的效果是不同的。”
我试探性地问:“段老,您的意思是,您作编剧,然后把剧本交给我工作来拍吗?”
他又是“哈哈”地笑着:“本来还有一点犹豫,现在看你挺诚恳的,关键是你现在说的不以赚钱为目的,所以我现在不犹豫了,剧本我回头让人发给你。”
我兴奋地叫道:“太好了,段老您亲自出马,这部戏就成功了一半哪。”
他呵呵地笑着:“我负责找导演,你呢,负责找投资商。”
我问:“可我还想当副导演。”
他皱皱纹:“导演不是这么容易当的,不但要懂得艺术感染力,还要指导演员如何演戏,而且我们现在拍的现实题材,你连留守儿童的生活是怎么样的都不知道,怎么当副导演?”
我不服气地说:“我当然可以先去考察。”
……
……
我拿到了段一铭发给我的剧本后,仔细了看了好久,考虑了很久,还是决定找封家贤作投资商。
办公室里,封家贤把剧本大概了翻了翻,眉头皱着:“扶桑,这种题材会不会……不卖座?”
“不会,我们有老牌编剧段一铭,他以前编的剧很多都得过大奖,不论是古装大牌,还是小成本制作的文艺片。”
他问我:“估算过成本吗?要多少钱?”
我伸出两个手指:“六千万吧。”
“六千万?你觉得你能拿回这么多票房吗?”
我很自信地靠在椅背上,“我估算票房至少有两亿,您不就赚了几千万了?”
他仍是不相信我:“扶桑,我知道你上部戏因为郝天的原因搞砸了,所以你现在受了一点小小的打击,但是没关系,你可以重拍,把郝天的戏份全都补拍一次。”
我笑了笑,站了起来:“封总,若您不投资,我可能就找别的投资商了,您想啊,段一铭编剧,多诱人啊,到时你别后悔,真的。”
我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封家贤的办公室。
但是,晚上我和丁丁在厨房做菜的时候,接到了封家贤打来的电话:“好吧,扶桑我服你了,我投资,亏了就亏了。”
我说:“不不不,封总,您要是这样一个心理,我劝你还是别投资了,我不能接受你的馈赠啊。”
电话那头,封家贤的声音宏亮如钟:“好吧,我相信你能赚回票房。”
“封总,这还差不多,放心吧,我一定不会搞砸的。”
……
……
长途汽车上。
这是一辆从G省机场开往西南的长途客车。
我是早上八点钟到达G省的,因为时间匆忙,早餐都来不及吃,所以我匆匆忙忙地在机场打包了肯德基全家桶。
客车已经发动了,车上有一个19寸左右的屏幕,里面正放着一部九十年代的香港动作片。
我的座位旁边坐着一个抱小孩的妈妈,是一个两岁左右的小男孩,那孩子见我吃东西,小手不时伸过来,我拿了一块鸡翅递到他手里,但小孩的妈妈见了,警惕地说:“不用了小姐,谢谢你。”
我尴尬地笑笑:“没关系,我吃得完。”
我座位前面有个人一直在看地图,起初我没有留意,也许闻到了炸鸡的香味,他把一只手伸到我前面:“我帮你吃一点吧。”纵岛肠号。
我咬着鸡翅,不由地僵了。
这声音……
钟彦博?
他这时才转过头来,笑嘻嘻地看着我。
那一刻,我眼前一亮。不可掩饰地,莫名地感到兴奋。
但是,想到他前段时间在电话里凶巴巴的语气,我有些害怕:“你怎么也在这里?”
他从我的袋里拿了一块鸡翅啃着,然后说:“你一个人去这么远又这么偏的地方,让我怎么放心你?你不关心我的死活,我放不下你的生死,梁扶桑,无论你去哪里,我跟定你了!”
我问:“你怎么知道我来了G省,还知道我要坐大巴去容县的?”
钟彦博开始没有回答我,而是看了我旁边抱小孩的女人一眼。说:“这位姐姐,能跟你换个座位吗?”
不知道是不是被钟彦博的颜值吸引了,那女人脸红了红,一声不吭就抱着孩子出来了。
钟彦博在我旁边紧挨着我坐下来,那女人还回头看了他一眼,并且看了一眼我手中的肯德基袋子,估计后悔刚刚没有让孩子吃了。
怎么见钟彦博就觉得他是好人,对我就提防着呢?现在的女人目光太肤浅。我有一些担心,也许下一部要拍一部关于妇女是怎么被渣男欺骗的电影了。
“梁扶桑,你开什么小差呢?”钟彦博瞪着我。
我笑笑:“没想什么?说吧,你跟着我来容县干嘛?”
“你最近是不是要拍一部关于留守儿童的电影?”
“是。”
“那你是不是想要亲自了解留守儿童的内心世界?”
“是。”
“那么,容县是不是一个留守儿童最多的县级市?”
“所以你就知道我要来这里?还知道我搭哪一趟航班,还知道我坐几点钟的大巴?”
钟彦博这次却不理我,而是凶巴巴地说:“满手都是油,快给我纸巾。”
我极不情愿地拿出一张纸巾递给他,“谁让你吃的?”
“听说容县那地方很容,现在不吃饱一些,到了那里根本就没有好吃的东西了。”
我这时才想起昨天订机票的时候,杨姿一直在旁边看着,有模有样地跟我唠嗑。
是的。肯定是杨姿告的密。
我转过头,不由地笑了笑,心里涌上一阵激动。
……
……
大巴到了容县的县城后,我们又转了一辆小巴,颠簸了一个小时才到目的是。榕树村。
一路上,能看见的都是一些低矮的村庄以及田地,依稀有些人在田里忙碌着。
榕树村这地方不但偏僻,而且很穷,村里的壮年男女都外出打工了,留在村里的都是一些老人和小孩。
我事先是联系这里一个村的村长,跟他说我想拍一部这样的电影,如果电影拍好了,知名度提高了,到时候会有人往这里捐款。或者有人会对这个村的建设提出改善的建议。
村长对我们很热情,特别是当钟彦博拿出五十万现金,让村长捐给村里的小学时。村长就把我们当成贵人了。
我看着钟彦博:“这样合适吗?”
他瞪了我一眼:“你别给人家光头支票,口头上的承诺谁信呀?像我这种才是动真格的,是真的关心留守儿童。”
“……”
那天村长、村里别的干部,还有村里的小学学校临时又开了一个会,讨论如何使用这笔“巨款”。
村里的小学我们也参观了一遍,那是一幢两层高的小楼,村长说是从这里走出去的一个富豪给捐的,钟彦博看教学楼已经建得差不多了,就提议在旁边建一幢图书馆,还说:“等电影拍完,自然有人会往图书馆里面捐书。”
下午,村长把我和钟彦博带到他家。
他家有三层,看上去挺洋气。
但村长还是充满歉意地说:“不好意思两位,村里的条件有限,我这房子已经是村里最好的房子了,倒不是因为我贪污,是因为我大儿子读大学毕业,在大城市开了公司,盖房子的钱是他寄回来的。”
我笑了笑:“村长,这幢房子真漂亮,很现代化。”
村长便自豪地笑了,一边带我们上楼,一边说:“一楼是厨房和客厅,二楼和三楼住人,本来我计划只建一个卫生间,但是我大儿子说,一切要向大城市看齐,就把二楼和三楼建成了套房,每个套房都有一房一厅一卫,我一共三个儿子,正好一人一套,再加一套客房……”
接着村长便带我们到二楼一间套房说:“你们俩这几天就住在这里吧。”
他打开门,里面的客厅里有一阵红薯的味道。
农村人都喜欢在房间里晾红薯吗?
我突然想起那一晚,李大根的房间里也是一阵红薯味儿。
我捂着鼻子。
钟彦博可能明白了什么,他指着这堆番薯说:“村长,能不能把红薯移到别的房间去?她闻不得这种味道。”
村长怔了怔,但马上又笑着说:“好啊,我马上就搬走,你们城里人都娇贵,我明白的。今年地里的粮食长了不少,红薯更是大丰收,我每个房间都晒了一堆。”
接着村长出去走廊里朝下面喊:“阿梅,你拿个箩筐上来把这些红薯搬走,快一点!”
下面一个妇女的声音:“好咧,马上就来!”
后来村长又问我:“姑娘你闻不得红薯味儿,那吃不吃得惯红薯?我叫老伴煮了一锅呢,正想叫你们下去吃。”
我抱歉地说:“可以吃,我最喜欢吃红薯了,尤其是烤红薯,,就是闻不得房间里有这味道,唉,我也不是一个娇气的人,就这个毛病难改。”
村长说:“那你们放好行李就下楼吧,刚煮好的红薯现在还热乎呢。”
村长正要走,我连忙叫住他:“村长等等!”
他疑惑地问:“还有事吗?”
我看了一眼旁边的钟彦博:“村长,只有一个客房吗?”
村长疑惑地问:“你们不是夫妻或者情侣的关系吗?夫妻当然只住一个房间啊,而且你在电话里也是说只要一个房间滴呀?”
钟彦博连忙搂着我:“没错的村长,我们是情侣关系,就是还没有正式结婚,所以我女朋友有一点害羞,要一间就行了,村长麻烦你了。”
我看着钟彦博,他掐了我一下我手心。
村长估计当我们小两口在打情骂俏,一眨眼就出去了。
……
这里只剩下我和钟彦博了。
农村没有城市车水马龙,也没有各种吆喝叫卖,这里很宁静。
只时不时传来一两声鸡、鸭、狗的叫声。
这房子是一房一厅的布局,但是没有什么家具,厅里也没有电视机,只有一条木沙发,几百块一张的那种,很像我以前在老房子坐的那种仿红木沙发。
再打开房间。
里面有一阵阳光的味道。
也许是因为是我要来,所以这里的被褥都洗干净并晒过的,晒过的被子就是这么一股味道。
床也是半旧的床,一张很薄的床垫,但是看得出来这里已经算是榕树村最好的待遇了。
我刚进房间,钟彦博就从后面抱住了我。
他抱得非常紧,非常紧。
我则一动不动。
算起来我们有几个月没有见面了吧。
从那一晚他进了医院开始。虽然我白天很忙很忙,但是我一直惦记着他,想着他身体究竟好一点了没有,我一直克制着自己不要找他,哪怕他出院那天,我也只是远远地看了他一眼。
我不是一个没有感情的人。
我越是克制,却越是想念。
刚刚在大巴上见到他的那一眼,我莫名地兴奋,我承认那一刻我很开心。
我仍然爱着他。
我闭上眼睛,任由他抱着。
接着,他把我转了一个方向,开始狠狠地吻我。
这个吻很长,很长,起初我没有动,后来我回吻了他,直到我们双双跌进那张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