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从来没有享受过的宁静。
我很喜欢这样的感觉。
一眨眼,我来到美国已有三个多月了,我的英语已经讲得十分地道,有钟彦博打电话过来,我们都是用英文聊天。
钟彦博问我:“想清楚自己要做什么事了吗?”
我点头:“现在喜欢跟墨菲种花种草,不知道这算不算一项事业呢?”
他笑着问:“能活养自己吗?”
“当然,在这边的人工可贵了,养活自己不在话下!”
“那就成。”
我又问:“那……我突然发现自己很喜欢你的小屋,很喜欢你给我的这片秋海棠,很喜欢在这边的日子,不想回去了怎么办?”
“你不用说了,我明天就飞过来见你!”
我握着手机,心情激动得久久不能平静,可是我仍然试探地问:“那你会来多久?”
“我会一直在那边陪你。”
“那你妈呢?”
“我自有安排!”
我的眼泪开始掉,声音也哽咽起来:“那……我等你!”
翌日。
我早早就去了一趟超市。
我已拿到了这边的驾照,大卫送了我一辆二手的皮卡车,周末开去采购,平时用来运送盆栽,正好。
我买了钟彦博平时惯用的牙膏牙刷,又买了做西餐的牛肉,像一个妻子一样在厨房里忙碌。
钟彦博是早上的飞机,晚上会到。
可是,那晚我一直没有等到他。
时间一分一秒一过去,桌上的菜早已凉了,庄园外面一片漆黑。
我披了件外套,坐在外面的客厅的沙发上,静静地看着时钟。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我和钟彦博一起坐在秋海棠树下,我坐在秋千上,他则在后面摇晃着我,花瓣如细雨一样缤纷洒落,飘在我的额前,落在我的鼻尖。
后来,秋千不再摇晃了,我诧异地问钟彦博,怎么不摇了?
他对我说:扶桑,我要走了。
去哪里?
他对我笑笑,不语,转身走在那一片花海里。
花瓣雨越下越密,渐渐地就把他的身影淹没了……
我在梦喊着:彦博,别走,别走!
我在泪水中惊醒,睁开眼,恍若隔世。
当时是凌晨五点。
这时,我的手机收到一条国内的新闻:2月14日,凌晨三点,一架由A市开往洛杉矶的飞机突然失去联系,至今下落不明……
又下雨了,晋城总是一个多雨的城市,昨天还是艳阳高照。今天就细雨蒙蒙了。
沈家佳坐在客厅里切芒果,反季的芒果总是比平时贵一倍,但老太太爱吃,所以冷云轩就一箱箱地买回来,都是上好的台芒,金灿灿的那种,皮薄肉厚,香气沁人心脾。
沈家佳把芒果切成一块块放在一个果盆里,递给老太太:“奶奶,芒果好了。”
“唉,谢谢家佳,真是一个好女孩。”老太太的脸笑起来,皱纹化开,像极了一朵开得正茂盛的菊花。
老太太在看新闻频道,沈家佳不喜欢看新闻,但看到老太太这会儿看得连芒果都顾不上吃,双眼紧盯着电视屏幕。
电视上,美女主播用腔圆的普通话播报着今天的新闻:“一辆失联航班当地时间8时20分从A市起飞,本应于凌晨3时10分抵达洛杉矶。但客机在起飞42分钟后与控制塔失去联系。机上162人下落不明……”
又是失联?
老太太忧心忡忡地说:“不会又是全部遇难了吧,我希望这辆飞机只是迫降在一个暂时找不到的地方,过几天就找到了。”
沈家佳自然不知道钟彦博就在那架飞机上,她安慰着老太太:“奶奶您不用担心这个,总能找得到的,要不您换一个台,咱们看跑男吧。可好笑了……”
老太太看了沈家佳一眼。她今年已经85岁了,是一个很和蔼可亲的老人,对小一辈总是很包容,“好,那你看跑男吧,我跟你一起看!”
电视调到了娱乐频道,沈家佳一直哈哈大笑,后来干脆笑倒在沙发上了。
老太太看着沈家佳的样子,也乐呵呵的。
这时,别墅的大门被管家推开了,接着进来一个男人。
一身黑色的西装,扎一条墨色的领带,身材高大,一张脸美得仿似雕刻出来的一样。可这张脸却非常冷漠。
人如其名。他叫冷云轩。是这座别墅的主人。
沈家佳一看到这个男人就再也笑不出来了,这男人就像一座冰山,走到哪里哪里的空气就要被冰冻起来,让人觉得冰冷压抑。
冷云轩走进来,看到电视正播着跑男,他皱了皱眉头,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器把电视调到戏曲频道,里面正放着沈家佳完全听不懂的戏曲。
“我奶奶不爱看这些乱七八糟的电视,请你不要趁我不在的时候就擅自主张,”冷云轩对着沈家佳说,声音清冷而霸道。
接着,他啪地一声把遥控器放到茶几上。
沈家佳心里既生气又委屈,但她居然很怂地不敢发作。
是的,她在这个世界上天不怕地不怕,只怕两个人,一个是女儿丁丁,尽管丁丁常常板着脸,像大人一样当着很多人的面批评她,她也不敢对丁丁发火。第二个人就是冷云轩。
沈家佳知道,若真的打起来架来,冷云轩未必是她的对的,但她就是这个怂样,一看见他就像见了克星似的,什么脾气都使不出来了。
冷云轩坐在奶奶身边,“奶奶,你今天过得还开心吗?”
“开心,非常开心,奶奶今天只有一件事不开心。”
冷云轩在面对奶奶的时候是非常温柔的:“奶奶,您说。”
奶奶很不开心地说:“你不该一回来就把节目换了,家佳喜欢看你就让她看。”
冷家老太太很喜欢沈家佳,觉得年轻人爱看娱乐节目很正常。
“奶奶,她是年轻人,年轻人让着长辈一些是应该的,是不是?”他用清冷的眸子看着沈家佳。
沈家佳的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