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找到这样一份工作,多亏了她的妈妈。
18:15分,资料终于复印完了,此时的办公室只剩下她一个人了。她关了复印机,又关了办公室的灯,抓起办公桌上的手提包便往外跑。
本来,她第一时间便是打算到幼儿园接丁丁的,但是中途妈妈打电话过来,说自己已经顺路把丁丁接回去了。
她说了声谢谢,接着往妈妈家跑。
沈家佳一直以来都称自己没有妈妈,只有去世了的爸爸。
其实她不过是一直拒绝认自己的而已。
但是自从有了丁丁之后,她理解了一个母亲的心,更理解了感情的事不是一方能决定的,当年妈妈之所以离开爸爸,一定有她的理由,可是她却拒绝见妈妈,不管见了谁都说自己的妈妈早就死了。
她觉得以前的自己很不孝。
妈妈离婚后找过一个男人,但现在又离了,她一直都是一个人生活。
在沈家佳带着丁丁找到她的那一刻,她坦然地接纳了她们,并且很轻易地原谅了沈家佳过去的不懂事。
回到家的时候,妈妈已经把饭做好了。
沈家佳狼吞虎咽,像是饿了几天的狼。
没办法,公司中午不包伙食,需要到外面去吃,她现在既要负担丁丁的学费又要负担生活费,不得不省着花,所以中午一般只吃几块饼干或者几块馒头。
妈妈一边往她碗里夹鸡翅一边说:“说了不用你省,单位有工资发,再说退休后我也有退休金,你省那点钱干什么呢?”
她咬着鸡翅:“妈你就别操心我了,你赚钱也不容易,我没有钱孝敬你也罢了,哪里还好意思啃老呀?”
丁丁吃饭的时候很安静,吃完一碗饭,一个人默默地搬了张小凳子在一旁看电视。
妈妈压低音量,跟沈家佳说:“家佳,今天我去接丁丁的时候,老师说她现在性格有些孤僻了,不怎么愿意跟小朋友玩。”
沈家佳吃着饭,不说话。
从扶桑到冷云轩,再到南美,到现在的云城,丁丁换的环境已经很多了,幼儿园都换了三间。
早就听说孩子在小时候常换环境会影响性格,加上她没有爸爸,而沈家佳工作又忙,吃完饭还要去读夜校,没时间陪她,所以丁丁的性格多少会有一些影响。
“家佳,你说话啊,孩子教育这个问题必须要重视啊,”妈妈又说道。
沈家佳已经吃完饭了,她放下碗筷,擦了擦嘴:“妈,这事以后再说,我去上课了。”
一个单亲妈妈,尤其是低收入的单亲妈妈,她觉得自己首先要关心的是生活问题,其次才是孩子教育问题。
正准备出门,门铃却响了。
妈妈现在住的是单位以前分的老房子,以前的老同事老邻居们都搬走了,所以现在来串门的人不多,会是谁呢?
“家佳,愣着干什么,快开门啊,”妈妈在后面叫道。
沈家佳开了门。
门口站着一个高大的男子,身上穿一件休闲的T恤,手里提着一袋中老年人保健品。
男子也看着沈家佳,两个互相对视了十几秒,突然不约而同地喊了起来:
“是你?”
“怎么会是你?”
……
……
北美。
那片种满了秋海棠的房子前面,梁扶桑和钟彦博相偎而站。
钟彦博今天穿着一套得体的灰色西装,外面穿一件长大衣,风度翩翩。
扶桑穿着一条白色的裙子,外面一件粉色的针织衫,温婉可人又清纯。
“彦博,我们终于到家了,你还记得这里吗?”梁扶桑轻轻地问钟彦博。
今天是出院的第一天,医生说他体内的毒素已经全部排干净了。
可,他仍然只是一脸的茫然,扶桑跟他说话时,他迷茫地看着这一片秋海棠,现在还不到秋天,还不是秋海棠盛开的时候。
这里对他而言,依然陌生。
明明毒素已经排干了,为什么他依然想不起任何事情?扶桑很纳闷,但医院那边要求出院了,医生说虽然毒素已排干净,但他还没有打开记忆的闸口,也许在某个时候,他会突然全部想起,也有可能,一辈子都想不起来。
不管记得起记不起,扶桑都铁定了要一辈子照顾他,一辈子跟着他了。
“彦博,我们回家吧。”
她挽着他的手臂,两人缓缓地走进那排类似中国建筑的庭院。
何雪莉再一次从A市飞过来的时候,钟彦博已经出院一个月了。
她上次飞过来,是钟彦博刚住进医院的第二个星期。
何雪莉一直都知道扶桑在世界各地寻找钟彦博。一个月又一个月,她都已经不抱希望了,却突然听说扶桑真的把钟彦博给找回来了。
上一次在医院里,看到现在什么都不懂的钟彦博,还有一直尽心尽力地伺候着钟彦博的梁扶桑,何雪莉不止一次背过身流泪。
她终于相信了扶桑和钟彦博的爱情。
她没有留下来打扰他们,陪了钟彦博一天后便回了国,她相信扶桑可以把钟彦博照顾得很好,她要做的是回去把凯纳继续经营好,提供足够的资金来支持他们。
上个月,扶桑给她打了电话:“何女士,彦博出院了。”
“回国吗?”何雪莉在电话里问。
“不了。彦博曾经在美国给我建了一套很隐秘的房子,本来,这房子的地址我不该告诉你的,但是现在我还是想告诉你,因为你是他的儿子,你有探视他的权利。”
“……”
何雪莉来到这幢小房子,第一眼就被那一大片秋海棠吸引了。
扶桑出来替她拿行李,只有一个小行礼箱,看来是不打算长住的。
“扶桑,这就是彦博给你种的秋海棠?”何雪莉惊讶地问。
扶桑点头:“他让人替我种的,”接着她又指秋海棠下方的一片盆栽:“这是我种的,在美国,就造种这个来营生了。”
何雪莉点点头:“只要你喜欢就去做吧。”
“彦博在最里面的房间,我带你去吧。”
她们穿过一条走廊。走廊下面是一条人工河。很有雅致。
何雪莉问:“彦博……他现在仍然没有想起你来吗?”
扶桑摇摇头:“虽然他没有想起我,但其他的身体功能都已经恢复了,煮饭教一次就会,他还喜欢拖地和煮饭这些家务,就是不愿意出门。”
“不愿意出门?”何雪莉纳闷地问。
“是的,可能因为自己什么都想不起来,所以他现在有一些自闭,而且他现在不愿意见生人,除了我,他排斥任何人。”
正说着,钟彦博的房间便到了。
何雪莉推开门,一眼就看到了站在窗边的钟彦博。
即使他没有记忆,但身上那种与身俱来的高贵与冷峻仍然存在,他负手而立。一个人看着窗外。听到背后传来的开门声时,他回头看了一眼。
接着,他对何雪莉微微点头,笑了笑。
“彦博……”何雪莉情绪有些激动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钟彦博不再回应她了,仍然看着窗边。
扶桑无奈地说:“就是这样的情况,他喜欢一个人呆着。”
……
秋天很快就到了。
北美的秋天来得特别早,周围很多不耐寒的植物已经开始发黄,掉叶子了。
唯有那片秋海棠。
扶桑不得不配服墨菲,她是一个多么优秀的园艺师,居然能把一片秋海棠种植在这里,并且又长出了花蕾。
一场秋雨过后,花蕾仿佛被吹醒了,一大片粉红的花朵盛开,格外的赏心悦目。
那天,扶桑像往常一样推开钟彦博的房间门,“彦博,秋海棠开花了,我们出去赏花好吗?”
钟彦博点了点头。
两人徐徐地走出院子。
就在跨出门槛的那一刹那,钟彦博突然定定地看着这大片大片的花朵。
秋海棠……秋海棠……
还有,身边的女人……
扶桑!
就像医生所说的一样,钟彦博的记忆闸门果然是在一刹那间打开的。
在那片花海里,他久久深情凝望着扶桑。
……
……
钟彦博又成了从前那个冷酷俊美的翩翩男子,恢复记忆后,他没有回国,而是每日跟着扶桑种花锄草。
何雪莉都拿他没有办法。团名低扛。
钟彦博恢复记忆后,她当然非常欢喜,但另一个担忧又出来了。
看着他们如此恩爱,有一天何雪莉终于忍不住提醒钟彦博了:“彦博,你不打算回一次国吗?“
钟彦博问:“回国干嘛?“
“你忘了?你现在的离婚证都还没有办好呢。“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到这个,钟彦博就来气了:“妈,这事还不是你惹出来的?有没有证我一点都不在乎,沈思晴想分财产,甚至想要凯纳我都可以给她,我只要跟扶桑在一起就行了。“
何雪莉在这个时候终于发挥出一个母亲应有的作用了:“不是啊彦博,你和扶桑将来是要生孩子的吧?生孩子就要教育,不管在哪里,让孩子接受正规的教育都需要各种手续吧?根据这边的法律,若你没有结婚证,将来孩子要送到福利院的。”
钟彦博这才觉得事态真的严重,跟扶桑商量一番后,答应回国一趟。
……
那天,钟彦博和何雪莉去了机场,是早上九点的班机。
他们母女俩一个人拖着一个行李箱,印象中,钟彦博与何雪莉已经很久没有一起出行了。
上一次母女俩一起旅游是什么时候了?七年前?还是八年前?
“妈,把你的箱子给我!”钟彦博说。
何雪莉怔了怔,但不一会儿就又笑了,“你嫌妈老了?这么一个小行李箱,你还怕我提不动啊?”
钟彦博固执地接过何雪莉的箱子:“说了我拿就是拿。”
何雪莉无奈而幸福地摇了摇头,随他拿吧。
安检口越来越近了。
钟彦博却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彦博?”何雪莉问道。
钟彦博呆呆地看着机场入口,不一会儿,又看着候机楼外面正待起飞的飞机,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了,额头冒汗,而且手指开始发抖,连行李箱的拉杆都拉不动了。
“彦博?你是不是……害怕飞机?”何雪莉拿出湿纸巾,替他擦着额头上的汗水。
好一会儿,钟彦博才说:“对不起妈,我暂时过不了自己那一关,是的,我害怕飞机!”
钟彦博终究没有回国,何雪莉替钟彦博叫了一辆车,让他回扶桑那里,她一个人回国。
……
晋城。
“星光”会所里,彩灯四射,各种纸醉金迷,年轻的男女们随着现场的音乐四处摇摆着。
冷云轩也在现场。
自从上一次跟沈家佳在酒吧里疯狂了一夜后,他就很少来这些场合了。
在搜寻向飘雨的过程中,他看见了几个平时生意场上认识的男女,那些人白天里温文尔雅,严肃冷默,到了这里却热情奔放,像热情的沙漠
每个人都有两面性,白天是天使,晚上则把那个压抑的自己释放出来。
他觉得这里不应该叫“星光”,而是应该叫迷失。
因为越放纵,越迷失。
找了一圈,冷云轩终于在角落的一个沙发上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戴一个大波浪卷发,脸上化着浓妆,穿着一身皮衣,胸部使劲地挤出半个球。她的身边坐着几个同样打扮风格的男女。
这么一个热情如火的夜店女郎,怎么可能是向飘雪?
向飘雪的天性是压抑,不管何时何地,她都可以隐藏自己的情绪,让自己清高冷漠。
而向飘雨,则完完全全是向飘雪的反面。
当冷云轩阴着一张俊脸站在向飘雨的面前时,那个浓妆艳抹的女人突然吃了一惊。
他不由分说地牵着她的手,朝会所外面走去。
后面两个男人突然站起来,想要阻止冷云轩,但向飘雨使了一个眼色,那两个男的便重新坐下来了。
“云轩,你怎么来了?我今晚是因为心情不好所以才来这里释放一下,云……”一直出了会所,来到外面的露天停车场,向飘雨才弱弱地解释,仍然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冷云直看着眼前这个女人,他苦涩地笑笑,为什么当初要误会沈家佳,为什么要相信这样一个女人,他真是瞎眼了。
“飘雨,“冷云轩缓缓了叫了一声。
这两个字才脱口,向飘雨突然就愣住了,浓妆艳抹的眼睛流露出震惊的表情。
他……终于知道自己是假扮的了?
这时,冷云轩的座驾车门被打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女子。
跟向飘雨长得一模一样。
“姐……姐姐?“向飘雨更加惊讶了,伪装被揭穿,她开始发抖起来。
阿玲朝向飘雨走近,仔细地端详了她,不一会儿,阿玲缓缓地解释:“鼻子是做过的,磨过腮,声线也改了,是切过扁桃体了吧?还有,左脸上的痔也点掉了,额头有疤痕,应该是额头也动过刀了……”
阿玲只是这么一说,向飘雨就又急又怕了,她本来就非常害怕自己的姐姐。
她扑通地跌坐在地上,求饶着说:“姐姐,我错了……前两年我迷上了赌博,所有钱都赌光了,后来又认识了几个朋友,他们把我的钱都骗光了,我一直联系不上你,无依无靠,但我知道云轩一直爱着你,所以才想要整成你的样子去骗云轩的钱,姐……云轩,你们不要怪我……”
阿玲看着冷云轩,仍是淡淡地说:“这事与我无关,第一我没有指使飘雨扮成我的样子,第二我没有让云轩你相信这个谎言,所以最后要怎么处置,云轩你看着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