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终于觉得自己可笑,最后对着黑暗嘿嘿笑了一声,眼眶却酸涩得让我忍不住伸手揉了一下。
门被推开的时候,已经在睡梦中的我一下子被惊醒了,然后灯一下子被开了,眼睛里面一下子承接太多的光线,我半眯着眼睛,看到张明朗一脸的疲惫朝着我这边走过来,俯身下来就问我:“怎么没回去房间里面睡?”
眼睛里面依然是深不见底的关切,似乎这样的柔情他只给予我,似乎晚上我在师公会看到他柔情温暖的那一幕全是错觉,前几天他在张百岭的办公室责骂苏小米的那一幕似乎也是错觉。
我觉得,我已经分不清真实与幻象。
心灰意冷就是从这一瞬间开始,像个顽强的钉子一样被敲进心里面,动一动,就扯得生痛。
张了张嘴,我想问他到底去哪里了,怎么那么晚才回来,我还是想听他要骗我还是要说真话。
可是,我还没问出口来,他就主动开口说:“陈三三,对不起,今天公司太多事了,一直在忙。”
我哦了一声,幸亏我侧着脸,不然他大概能看到我的脸色如同一瞬间谢下去的花朵。
这时,他伸出手来,作势要抱我,还说了一句:“我抱你进卧室睡觉吧。”
我一听,腾一声站起来,后退了两步,急急忙忙地说:“我自己去。”
而他,怔了怔之后,冷不丁地说:“好,那你去睡吧,我还有点事做,今晚我睡另外一个房间好了,免得吵醒你。”
我又开始作噩梦了。
那些宛如消失了的梦境,似乎是从一夜之间又根植到了我的骨骼里面,我一进入睡眠状态,它就飞快地跑来侵扰,在灰蒙蒙的一片里面,我挣扎着,惨叫着,而抬起头就看到张明朗搂着苏小米的腰在不远处冷漠看着,然后有个小孩走过来喊他爸爸。
这些梦太吓人了,我一下子惊醒了过来,觉得自己吓出了一身的冷汗,伸手一摸自己的额头,烫得吓人。
我又感到了渴,摸索着拉开了灯爬起来,晕晕乎乎的拉开卧室的门走出去,想要去冰箱里面找点水来喝,却听到阳台那里,张明朗压低着声音在讲电话。
他说得太小声了,以致我根本听不到他在说什么,只能在半夜月光靡靡下看到他的侧脸,还是像以前那样帅得无可匹敌,却似乎无法像以前那样,再让我触及半分。
我就这样贴着墙,拿着冰冷冷的矿泉水,拧开盖不断地喝,还不断地看着他,我觉得渴,也觉得累到了极点。
忽然,一阵风吹了过来,我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嗓子动了动,无可控制地连续咳了好几声。
一直在讲电话的张明朗,似乎才被我的咳嗽声拉了回来,他挂了电话,明明是急急匆匆地冲了过来,语气却很淡漠:“怎么了?”
我看着他的脸,在苍茫的夜色下,似乎是带着一些急切的关怀,然而语气里面弥漫出来的淡,就像是什么被分裂了一样,显得有点反常。
收回目光,我轻声说:“没事,我渴了,出来喝水,现在回去睡觉了。”
张明朗忽然伸出手来摸了摸我的脸,他才碰了一下,就惊叫起来:“陈三三,你的脸怎么那么烫?”
我嗯了一声。
我早已经知道了,不仅仅是脸在发烫,我还觉得头重脚轻,可能是因为不久之前,我纵身跳到了小水潭里面,然后回程的路上谢存辉开了大大的空调,最后我回来觉得太冷用热水洗澡,冷热交替之下,感冒是一件很简单的事。
人一旦病了,就比之前还要脆弱,我还是害怕他的冷淡,也不想要那点点需要我病了才能得到的温暖,就这样把他的手摘下来,我说:“没事,可能是天气热,睡觉了,晚安。”
可是,他却非要拉开灯翻箱倒柜给我找感冒药,去给我烧热水,让我把药吃了才能去睡觉。
实在觉得累得慌,我没再唧唧歪歪,而是很听话地把药吞了,然后爬到床上躺了下来。
刚刚躺下,凉凉的毛巾就盖到了我的头上。
我的心里面,实在太多的情绪交集在一起,眼睛里面似乎那种代表着脆弱的液体也在来回滚动,所以我紧闭着眼睛,我在装很努力地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