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现在,我终于领略到了另外的一番滋味。
因为,我的耳膜,全部灌满了毫无顾忌的嘲讽。
“呵呵,难怪来了几天当上了总助,原来是个狐狸精。”
“对啊,原来是有后台,我就说嘛,怎么敢那么牛,第一次出去华强北拿个料,就敢打的回来,还大刺刺要陈大军给她报销。”
“那种事咱们学不来的,叉开大腿就能来钱的事,也是贱人才能做得出来的。”
“挺看不出来的,清清爽爽的一个女孩子,不要脸起来的时候,挺厉害的。世通的李总倒是好玩,一下子就拒绝她的调情。”
“天啊,她有后台的,说她坏话,给找林总告状的话,我们岂不是死了?不过也不怕,咱们是靠能力吃饭的。”
我微弱的自尊心,全部被淹没在这一片毫无顾忌的鄙夷里面,想冲动站起来骂死那些八婆,可是最终想想她们没有指名道姓,而我要真的站起来骂回去,那才是自取其辱。
没有心情再吃剩下的饭菜,我装作若无其事地站起来,拿着饭盒去把剩饭给倒了,然后安安静静地洗完了饭盒,再沉默着回到了位置上。
也不知道那些人是不是闷坏了,她们还在聊,还一副生怕我听不到的样子,越说越大声。
那些冷言冷语全部混沌成了一片,我的拳头捏得更紧,差点忍得爆炸。
这时,有个声音适时地响起来,就一句话而已,就把这一切的喧嚣,全部给压了下去。
我是比较少看到张磊那么有气场的这一面的。
他慢腾腾地走过来,就站在离我的位置不远的地方,朝着那一伙聊得有点失控的同事冷冷地说:“宏德不需要那么多的长舌婆来影响公司氛围,更何况一个公司除了老板跟资金少不了之外,任何人都能随时被代替。”
把那群麻雀给震住了,也把我吓得一愣一愣的,张磊倒还是淡定,朝着我就挺客套地说:“小周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把饭盒丢在办公桌上面,我就低着头跟在张磊后面。
一路沉默。
到了张磊的办公室,他顺手关上了门。
这是继他耍酒疯之后,我们第一次见上面。
说实在的,我是有点尴尬的,总觉得是自己有点儿蠢了,才造成我们现在这样的状况。
张磊倒好,他坐在我对面之后,慢腾腾地泡茶,还给我倒茶,做完了这一切之后,他这才开口说:“你到采购部习惯不?要不,我把你调到总经办来?“
无法回馈他的真心,我已经挺抱歉了,我不想再接受他的好意,在他面前晃来晃去,那样显得特别不要脸。
于是我摇了摇头。
张磊倒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淡淡地说:“随便你咯。我知道要调你到采购部是林正安排的,陈大军是林正带出来的人,他肯定往死里整你,你要能招架得住,也行。“
我嗯了一声。
我早就看得出来,陈大军就是想把我弄出宏德去的。
见我话不多,张磊倒是有话说了。
他给我把茶杯往我这边移动了一下,又是继续说:“那不聊工作了。聊点别的。你那晚怎么跑了?你跟林至诚现在怎么一回事?“
一想到那晚的事,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猥琐,我瞬间想到的不是自己半夜跑了,而是跟林至诚做了那事。
这样一想,我的脸腾一声变得通红。
随着我这个变化,张磊的脸色微微变了一下,却很快恢复正常的样子,他笑笑说:“其实两个人谈恋爱闹闹小脾气很正常的。既然你们在一起了,就啥事都说开,比较好。”
实在不知道怎么跟张磊聊我跟林至诚之间的事,我有点局促不安地绞着手指,半响才应了一句说:“知道了,那天不好意思,害你也得帮忙找人。”
我这样客气,张磊倒是不乐意了,他白了我一眼,没好气地说:“不是说了好哥们吗?那么客气干嘛的?更何况我跟林至诚也是好兄弟,他有事找我帮忙,我是必须的义不容辞。”
从张磊的办公室里面出来,我百味杂陈,总觉得自己挺对不住张磊的。
下午的时候,也不知道那些同事是真的出于工作需要,还是出于敌意,我坐在位置上,压根就没停止过被她们点来点去的。
一会让我打个电话,一会让我帮忙拿个单去签字,一会让我输单,总之我忙得头晕转向的。
临下班的时候,竟然有花店给我带了一束花上来。
我站在前台那里签收了,然后把卡片抽了出来,送花的人是林至诚。
我心里面吐槽了一句,这花很贵吧,土豪就是不懂过日子。
吐槽归吐槽,我心里面挺美滋滋的。
可是这样美好的感觉仅仅维持了十几秒,我正抱着花要走,陆小曼急急忙忙跑过来,凑近我耳边就说:“周沫,大林总喊你上去,他看起来心情挺差的,估计没好事,你给注意点。”
把花递和饭盒递给陆小曼帮我带回去宿舍,我就这样背着自己的小包包轻车熟路地上了七楼。
办公室的门虚掩着,我从大大的门缝里面看到林正跟杨桥并排坐在沙发上,正好对着门。
循着礼貌我敲了敲门。
很快,林正在里面冷冷地说:“进来,别浪费我的时间。”
推门进去之后,我就站在他面前,恭恭敬敬地说:“林总,请问找我有什么事吗?”
似乎对他恭敬也不行,林正对我的态度特别不满意,他瞪了我一眼,冷冷地说:“我儿子不在,你不用装得很有教养的样子。老鼠教育出来的鼠辈,也就挖地洞的命。”
不得不说,林正这个老头子说话真挺厉害的,看得出来读书的时候语文不错。
但是,我怎么就听着那么不爽呢。
他的意思是指,只有像他那么有钱的人才能有教养,而我们这些穷屌丝要有点礼貌,就是装逼了吗?
实在无力吐槽他这样的神逻辑,我也不想跟他打舌战,就直接若无其事地说:“林总,现在是下班时间了,多出的宏德都要给算加班费的,你还是直接有事说事吧,不然人力资源部门的到时候统计薪酬,会觉得我在混加班费呢。”
见我油盐不进,林正有点怒,却看了杨桥一眼,不太好发作,他冷哼了一声,也不喊我坐下,就这样让我站着训斥我。
哪怕他压制住不太发作,我也能看得出来,他挺生气的。
狠狠地剜了我一眼,他提高声音说:“我今天请你过来,就是想让你搞清楚,至诚他有订了婚的女朋友了,麻烦你别再让他开十几个小时的路程陪你去你那个穷老家。他开那么久的车,在路上要出了什么事,你负担得起吗?”
林至诚跑去我老家的事,他是怎么知道的?
我正疑惑,坐在一边一直冷如仙鹤的杨桥开口了。
优雅的,大度的,她就是一直在走这样的路线,她轻轻地张开嘴,慢腾腾地说:“是至诚告诉我的。”
在察言观色这事上面,她似乎有着非凡的天赋。
而她的优点似乎还不仅仅如此。
在我看来,她就像是一个自信的操盘手,她不在乎这个盘在过程里面的跌宕起伏,她只会对未来的结局胜券在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