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至诚嗯了一声,他跳下床去,拉上了窗帘。
为了开烟花,灯早在之前就被关了,现在唯一的光线被挡住了来路,整个房间陷入了更浓厚的黑暗里面。
我在黑暗中数着林至诚的脚步,却在算到他走到床边的时候,我听到他说:“刚才你洗澡的时候我去要了多一床被子,我睡沙发。”
(请大家注意看小黄框,稍安勿躁嘿嘿)
他给了自己一个台阶下,那种懦弱让我心酸,可是我又无法回馈他那些情深意切,而我不可能再杀上去拆他的台,只得笑笑说行啊好哥们。
这是他第一次那么凶巴巴的骂我。
我听着,竟然红了眼眶,半响不知道作什么回答比较好。
见我沉默,张磊急了,他问:“你在哪里?我去找你。找你一个晚上了。大半夜接到林至诚的电话,差点没把我吓死。”
他刚说完,似乎觉得这话不妥,就又加了一句:“如果你跑丢了,我去哪里找个像你那么爷们的兄弟,对不。”
抱着的那团衣服已经有点湿了,车上空调开得很低,这点来自这个让我很愧疚的男人带来的暖意,让我张嘴就撒谎说:“嘿嘿,怕啥啊。我家里出了点小事,我是去车站买票回家了。好哥们,下周帮我请个假呗。”
花了70块买了一张回老家的车票,我一直在安慰自己,反正过年没回家,这次回去看看家里也不错,这不是浪费这不是浪费。
回到镇上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了,我在路边买了个饼吃着,打算等下走回去算了。
但是运气好,刚好凑上隔壁的李叔过来赶集买东西,一见到我,他就跟见到钱似的,以为我是亲自拿钱回来还他,招手给我,招得很热乎。
最后,我是坐他的摩托车回去的。
回到家里,婶婆正巧坐在门口摘空心菜,一见到我,还跟做梦一样。
一年多没回家,家里的房子显得更旧了,婶婆一个人在家不太舍得用电,到处都是煤油的气味。
家里就一台特别老掉牙的电视机,没几个频道,也没啥好看的,吃完饭唠嗑了一阵,才八点不到都准备去睡觉了。
那个八卦村长周老头却来了。
破天荒的,特别客气,也没嫌弃我这里狭隘更没嫌弃煤油的气味重,他一上来就说:“周丫头,村口有人找你,快去。”
满腹狐疑,也怕吵醒了家里人,我爬起来,摸了个手电筒,在周老头的催促下,踩着一路的小村巷忐忑不安地跑到了村口。
大老远的,循着月光,我就看到了林至诚那辆白色的车停靠在那棵因为台风被砍掉枝桠的树旁边,而他依靠在车的旁边,看起来已经耐心全无。
我住的这个小村靠海,海风挺大,他的头发被吹得有点乱,估计也是开了挺久的车,看起来很疲惫很焦躁,我就这样站在那里看了不下十秒,然后心里面压根控制不住的想骂人。
他林至诚是脑残吗?
就这样贸贸然跑来,我们这里地方小,周老头还特别八卦,这样一来,肯定不用到明天,整个村里面的人都知道这事了。
说不定,还会被说得特别难听,会说我不好好去干活挣钱还债,还好做不做,净跑去勾引男人。
我正在心里面骂得慌,林至诚一下子就看到我了,一个箭步走上来,他拿出钱包也不知道掏了好几百给后面看热闹的周老头,淡淡地说:“谢谢,你先回去,别逮住个人就乱说这事。”
就帮忙喊个人,就挣了那么一小叠钱,周老头乐得跟脸上开花似的,连连说不会不会之类的,就屁颠屁颠走了。
我们这条村年轻人都出去务工了,现在又不是过年过节,村里面都是些老人家,睡得都早,周老头一走,整个村就静得很,就像陷入沉睡一样。
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林至诚拽着我就往车这边走,我死命想要挣扎,然而他却紧紧抓住,根本不给我松开的机会。
被他飞快地塞进车里面,我有点恨恨地想开门下来,然后他却冷着声音说:“你要闹,也等我把车开远一点再闹,除非你喜欢全村的人出来看热闹。”
确实被他抓住了弱点,我抿着嘴看着他熟练地发动车子,踩下油门,他忽然又说:“给我指路,海滩往哪里开?”
我很不爽,也不想听他的,就没动。
见我那么别扭,他瞥了我一眼,淡淡地说:“给我指路,不然我把车停在村口将你就地正法。”
跟前几天小媳妇的模样完全不一样了,他又恢复之前的装逼,语气里面还是有种震慑人心的力量,我吓了一跳,最后乖乖给他指了路。
好像挺满意我的配合,他一路开着车狂奔,40分钟的路程,他愣是只开了二十多分钟。
在一片寂寥苍翠的松柏林旁边,他终于把车停下熄火,然后说:“下去走走。”
在自己村里面,我还真没有闲情逸致跟他调情,坐定在那里,我说:“就在这里说。”
林至诚没立马应我的话,而是盯着我看了不下两分钟,这才缓缓开口。
一张嘴就很凶。
他说:“你到底在想些什么?耍我好玩是吧?”
我怎么就耍他了。
他放不下别人还来招惹我,那才是最耍人的。
抿着嘴沉默了半响,我终究憋出一句话来:“不是。”
似乎对于我的冷淡很愤怒,林至诚忽然一个蹬脚踹了一下车门,一把拍在方向盘上,继续凶巴巴地说:“不是什么?你知道不知道我昨晚大半夜的跑出去找你,还把所有可能知道你去向的电话全打遍了?你出息了啊,周沫,你还真有出息。我之前怎么就看不出你那么出息呢?这头跟我好了,转身就能跑了,你他妈的这套跟谁学的!”
第一次见他那么激动,又凶巴巴的,我被吓了一跳,生怕说多错多,今晚就没完没了了,于是我只得继续沉默。
可是我越沉默,他越愤怒,有点气急败坏地扯开安全带,他一个俯身过来贴上我,盯着我就说:“你不是很伶牙俐齿么?现在没话出了?什么意思,你倒是给我说清楚!”
我很想说,林至诚,你拉倒吧,你别装出一副很在乎我的样子。
你犯不着。
我们不过认识了几个月而已,我们还没爱到那种就跟偶像剧里面的男女猪脚那种地步。
你的心里面有孙茜茜,那你有本事就找孙茜茜去,我的眼睛里面容不下一颗沙子。
可是,我最终让这番话烂在心里面。
是的,我懦弱到了那种地步,我怕我提起孙茜茜的时候,他的脸上会闪现出连绵不绝的异样,哪怕他只有表现出有一点点在怀念过去的样子,都会让我的心四分五裂。
多么可笑的人性。
曾经他只对我笑一笑我就能感觉到春风拂面,而现在哪怕他把一半的心分给我,我还是觉得少得可怜。
什么时候,我竟然变得那么贪婪了?
越想越难过,我的鼻子有点发酸,眼睛差点就要变成兔子眼了,估计红红的。
一看我这样的反应,林至诚直接懵了。
他的脸上浮现出疑惑的神色,而不得不说他是一个懂得很快控制自己情绪的人,很快他收起那些激动,一把抓住我的手,放轻声问:“你怎么了?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事,让你生气了?我刚才不是故意那么凶的。我找了你一晚,你还关机不接我电话,我都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实在没法给他说我就因为他说了关于孙茜茜的梦话才跑了的,也知道如果我继续沉默下去,肯定没完没了,于是我说:“你没错,是我的问题。”
谁知道,就因为这句话,他忽然又跟被踩了尾巴一样,脸一下子阴冷下去,黑沉沉的就跟快要下雨一样。
僵持了好一阵,他盯着我问:“你的意思是你后悔了?”
在皎洁的月光下,他的眼眸里面的怒意越演越烈,我下意识地往外面挪了挪,想要离他远一点。
可是,已经迟了。
很突兀的,他一把抓住我的手不让我下车,然后在我猝不及防中忽然把车的位置调低,就这样飞快地压过去。
被他完全禁锢在这个小小的空间里面,他的唇潦草又狂乱地落在我的脖子上面,他的手急促地要解我衣服的扣子,就算再蠢我也知道他想干嘛。
一想到这里有人打渔,也不知道今天的潮汐是什么,我生怕被人看到,这样我肯定没脸再回来这了,就急急忙忙地推他说:“林至诚,你别这样。”
可是,他就跟聋了一样,还是在继续他的动作。
随着衣服扣子被扯开了两颗,我急了。
一急起来,我提高声音就骂:“林至诚,你神经病是不是?“
这下,他听到了,抬起头来,他恶狠狠地说:“对,我就是神经病。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有多神经病,才会什么事也不做,甚至连确认都没有,就开快十个小时的车跑来这里,被你这样冷眼相对!”
在我被他这番话吓得噤声的时候,他在我的小腹上面拧了一把,继续狠狠地说:“不是喜欢变来变去吗,不是喜欢后悔吗?我现在就要让你知道,招惹了我,没那么容易脱身的!”
啰嗦完,他忽然坐过来,用他的脚顶开了我的大腿。
我穿的是很短的睡裙,他这样一动,就全被拖到了上面。
手手脚脚又被他禁锢住,我根本没法阻止他,我的气势终于弱下去,我说:“你别这样行吗?“
扫了我一眼,林至诚硬生生地说:“不行。”
我咬了咬唇,终于败下阵来,声音越来越小:“求你了,别在车上。我没后悔。”
也不知道李先勇是在哪里,那边吵杂的声音混合着手机的混沌音传到我的耳朵里面,嗡嗡作响,我把话筒移开了一些,静静地等待着他说话。
大概隔了十秒,他才缓缓地说:“你和林至诚婚礼上面将要播放的光碟,以及制作成回礼给宾客带回去欣赏的光碟,你最好亲自去监督一下。我的话就那么多,挂了。”
我还想说什么,那头就只剩下嘟嘟声了。
把手机随意丢在床上,我支着头想了想,信了李先勇不会没事找事给我说这样,最后决定给张磊打个电话。
毕竟要在婚礼上面播放秀恩爱的视频,那个是张磊提议的,他说现在就流行这样。至于要把这样的光碟制作成批放在喜糖里面一起当作回礼,也是张磊后面加进去的,但是看起来,不太像是他的主意。
打过去,张磊倒是心情好,他说:“新娘子,有事吗?”
我直奔主题地说:“张磊,那个明天要播放的光碟以及给宾客的回礼,都弄好了吗?”
张磊笑说:“看你急的,都好了。”
我也笑说:“是这样的,我之前的同学都说,没有人会把光碟给宾客作为回礼,这样显得好怪呀。”
张磊像是碰到知音了,他立刻抱怨说:“对啊,我也觉得怪,但是刘晓梅她执意要放,说是林家不能跟普通人那样,总得弄点新意出来。”
我明白了,原来是贱人又出来兴风作浪了。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我继续笑说:“哦,这样啊,那行吧。但是那些回礼在哪里啊?我亲手写了一些卡片,想要放在一起,感觉这样比较有诚意。”
张磊嘿嘿了一声说:“想法不错,但是那些回礼不在我这里,笑笑带回去了,你去找她拿一下呗。”
挂了电话,我直接去找了笑笑,用同样的借口,把那些笨重的东西一股脑装在车上带回来了酒店。
我抽出其中一张放进去电脑里面,很快里面展现出来的是,在那个昏暗的巷子里面,我赤身裸体满身血迹躺在那里的画面,那些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源源不断地钻进我的耳朵里面。
如同上次那样,我浑身颤抖,热血往脑门上冲,但还好的是这一次我还算能冷静下来,我飞快地关掉了视频,将它抽出来折断,狠狠地摔进了垃圾桶,我的拳头捏了起来,狠狠地砸在了桌子上。
发泄完了之后,我将所有回礼里面的以及那张用作入场时播放的全部抽出来掰断了丢垃圾桶里面去,最后跑出去音影店买了一批空碟回来,把那些之前陈美娟给我照片挑了差不多三十张左右,做成了一个精彩绝伦的小视频,然后逐一逐一给拷了上去。
我并不想毁掉自己的婚礼。
但是如果有人想借用我的婚礼毁掉我,那么很抱歉,我没办法像一只包子一样把这个光碟弄坏了就算完了,说不定打草惊蛇了自然有更大的惊吓等着我。
被人这样暗算了还憋屈地吞进肚子里面的日子我一分钟也不想再过,我也不在乎反将她一军,反正我看着她就觉得她欠抽。
第二天中午,我就这样带着这一堆特精彩的东西雄赳赳的去了酒店。
在休息室,化妆师给我化妆的时候,刘晓梅跟孙茜茜上来了。
结婚可是大喜事,我也不能板着脸对吧,所以一见到她们,我笑得特开心。
如果不知道刘晓梅按了什么心,我还真给她突如其来的笑容打动了,她说:“既然林至诚都决定娶你了,那以后就是一家人了,恭喜,祝你从今天开始越来越精彩。”
孙茜茜也不装逼了,一副特大度的样子搭讪我说:“果然新娘子都是最美的,祝你新婚快乐。”
毫无疑问,刘晓梅和孙茜茜表情上那些诚挚的神色下,却暗藏着坐等看我热闹的祸心,她微微上扬的嘴角,以及眼眸里面藏匿不住的嘚瑟,现在在我看来,宛如成了一场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