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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渊(一)
王子渊有时会想,若是他早知道自己在墨黎心目中被捧至天神一般的高度,他是否会更好地控制自己,与墨黎永远保持一段能维持美感的距离?也或许,他根本就知道,只是他对自己信心太过,以为只要自己不改变,这个世界就不会改变。但他万万没有料到的是,时间早在不知不觉中改变一切,再回首,都已是百年身。
王子渊从小就是镇上的最聪明的孩子,他的父母一没钱二没权,都是再普通不过的人,他很清楚自己如果不想以后在小镇上庸庸碌碌地混一辈子,就必须走的每一步都精打细算,包括考什么大学选什么专业,没有人能帮助他,他只有靠自己。
始终不能忘记当收到FD大学法律专业的录取通知书时,父母被困顿的生活摧残得过早衰老的脸上首次浮现出由衷的自豪和欣慰的笑容,那一瞬间,王子渊心中无比酸楚,他下定决心以后不惜代价也要混出个人模狗样来,从此让二老颐享天年。
FD大学是全国数一数二的的高等学府,专业更是进可攻退可守,思维缜密,滴水不漏,再适合他不过。四年后,王子渊以优异的成绩毕业,就在他以为自己从此将大鹏展翅扶摇直上九万里时,一记当头闷棍将他拍回现实的泥淖。由于他没任何背景和门路,结果被分配到一个偏远的县法院当书记员,每个月拿最少的工资干着最没人愿意干的活,全院统共五六十人,尽管正规法学专业出身的没几个,然而谁都可以指使他这个名牌大学法律专业毕业的小书记员做任何事。
那段日子,他看不到自己的未来,理想像是飘渺的海市蜃楼日渐遥远,每天晚上身心俱疲躺在破败的宿舍里那张稍有动作便吱吱嘎嘎不住呻吟的快要散架的单人床上,他忍不住痛苦地思索自己是否还要继续煎熬等待?他不甘心这样过一辈子,不想熬到白头也只是办理一些鸡毛蒜皮无聊的官司。随着时间的流逝,他越来越无法忍耐。
终于,老天也过意不去了,给他了一个说服自己彻底摆脱这种半死不活日子的理由。那天,由于前一天晚上加班抄庭审笔录抄得太晚,第二天起得便比以往迟了些,没有来得及在上班前打扫好楼道卫生,早看他不顺眼的某主任指着他的鼻子骂:“你不要以为自己是大学生就了不起,以后再这么晚来就不要来了!我直接算你旷工!”
不是在沉默中灭亡,就是在沉默中爆发,这句话好像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本就无法再忍受下去的王子渊终于爆发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恶狠狠地用更大的声音回骂道:“你爱打旷工就去打吧!老子不干了!”
带着怀才不遇的怒火,毕业还不到一年的王子渊辞职了,他决心无论如何都要做给那帮鼠目寸光把珍珠当死鱼眼的人看看:他——王子渊必将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人物,腰缠万贯一言九鼎,让这些迎高踩低碌碌无为的势利小人们用余生为他们今日的所作所为忏悔!
他不敢回家让二老为他担心,只得用口袋里少得可怜的钱租了个小屋,每天以馒头咸菜和方便面为主,悬梁刺股地用功了半年,考取了律师资格证书。接着,他意志风发地来到C市,从此开始他闯荡江湖打拼天下的生涯。
在律师事务所苦熬过一年实习期后,他迫不及待地另开门户,打算好好接几个大单扬眉吐气一把。可是咬紧牙关坚持了半年,除了几个没什么油水的离婚案,他没接到任何业务,除此之外,他还得时不时向挂靠的律师事务所上交这样那样的管理费、税费,眼睁睁看着所剩无几的钱坐吃山空弹尽粮绝。
王子渊真的不甘心啊!他想尽了一切办法,哪怕四处派名片的事儿都干过,可是没用,他没有背景没有关系,没人肯找他。他终于明白,对于男人来说,若要想功成名就实现自己的梦想,聪明的头脑、不懈的努力和至关重要的运气缺一不可,青蝇之飞,不过数武,附之翼尾,可致千里。
林彤正是在他四面楚歌的时候出现的,她介绍他进了林氏集团,当获悉她是这个知名集团掌门人的唯一爱女时,受够了没有背景后台苦头的王子渊知道他的机会来了。
林彤聪明、漂亮而且能干,他看得出她对他有好感,他其实并不喜欢她,不喜欢的原因同样缘于她的聪明、漂亮和能干。王子渊是个自命不凡的男人,他认为迄今为止自己之所以落魄是因为缺少运气、背景和后台。一个自命不凡的男人不可能喜欢自己被另个自命不凡更甚于己的女人控制,他喜欢的是那种温柔妩媚得像猫一样崇拜他依赖他的女孩儿。
但是,王子渊更懂得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的道理,学法律的人都很理智,男人有了钱和权,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若是没钱没权,最后连自己的女人说不准都保不住。喜欢怎样?不喜欢又怎样?婚姻是两个人搭伙过日子,是否有爱情并不重要。
他似乎早有预感婚姻在他的人生中可能将成为一块至关紧要的跳板。大学四年,他不是没谈过恋爱,然而那些恋爱一方面因为他对女人确实感到新鲜和好奇,另一方面却作为让自己将来不至于在感情上由于过于青涩而陷入不能自拔的境地的一种试炼。他在一本杂志上曾读过这么一句话:人的感情是有限的非再生资源,到一定程度就会用光。他不希望自己有朝一日被感情控制,为此他宁可挥霍和浪费掉它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