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27
在我决定回C市后不久的一个上午,突然接到吕虎的电话,他一开口先是噼里啪啦指责我一通什么“外表清纯” 、“心机深沉”,接着,又说林彤给我难堪是她不对,但我这么算计王子渊实在过于狠绝等等……听得我晕头转向一头雾水,于是跟着也急了,和他隔着话筒就吵起来,吵了半天才弄明白到底怎么回事儿。
原来C市为了坚定和加大对娱乐场所“黄赌毒”的整治力度,昨晚对流金铄石进行突击检查,结果发现包厢内有人吸毒,作为流金铄石新法人的王子渊于是当场被拘。听吕虎说,这事儿都登报了,在C市沸沸扬扬街头巷尾无人不知,很多人纷纷猜测前法人刘墨黎早得到内部消息,所以立即来了个金蝉脱壳转让掉夜总会所有股份,而王子渊是个倒霉的替罪羊云云。
这倒也不能怪别人这么猜测,流金铄石从未被查过,怎么法人一换就出事儿?搁谁都会这么想。
我倒抽一口冷气,顿生百口莫辩的无力,紧握电话的手已全是汗,不禁心生凄凉道:“吕虎,如果我告诉你,我不是这种人,你信吗?”
吕虎沉默了半晌之后,一声叹息道:“墨黎,你一定爱惨了王子渊吧!”然后,没等我回答,他就挂了电话。
再打电话给钟律师,方知此事比吕虎说得更严重,王子渊接手流金铄石后,不知怎的起了内讧,先是刘文辉卷了笔钱走了,继而有人匿名举报流金铄石涉及非法经营,如今,流金铄石已被警方正式查封,搞不好,王子渊得被判刑。钟律师同时嘱咐我正好在外面躲躲,等风头过了再回C市。
挂了电话,我从内到外凉了个通透,万万没有想到一次充满爱意的行为终了却害了他。我没听钟律师的劝告,匆匆告别多吉一家,直奔拉萨机场,搭乘最近一般飞机回C市,我做不到眼睁睁看着王子渊因我而遭此大劫不管。
刚下飞机,就见两个人民警察跟看着我长大似的,眼神儿没半分疑虑地径直向我走来,特严肃地问:“你是刘墨黎吗?”
我的大脑当场死机,只剩下本能操控着嘴巴道:“我是。”
另个紧接着熟练地扬起一张纸说:“我们是C市公安局的,有个案子希望你能协助调查,这是逮捕证。”
有一刹那,我觉得自己恍惚走进了某个电影情节,有种异常的熟悉感。读书的时候,曾和死党开玩笑说:“这辈子我想把能做的事儿都做一遍,除了吸毒和赌博这种成瘾性过强不能尝试的以外,最好还能尝尝坐牢的滋味儿。”想不到,居然一语成谶。
在警察局的小屋里,我忆起看过港片中最常见的那句:“你可以保持沉默,你所说一切都将记录在案,成为庭堂证供。”天真地问两个坐在我对面板着扑克脸的警察:“我可以打电话给我的律师吗?”
其中一个噗嗤笑了,用鄙夷的口气说:“又一个看电影看多了的傻子!”之后,理都没理我的问题,黑着脸对我一声大喝:“蹲下!姓名年龄民族文化程度家庭出身籍贯……”
腾地,我只觉一股血直冲囟门,顿时头晕目眩,差点儿没晕过去。咫尺天涯,我这时才骤然意识到自己不是在看小说看电影,而是真正变成了一名被审判的对象,或许,接下来很快就是为人所不齿的罪犯。
我被关在小屋子里整整审了三天三夜,他们反反复复问我刘胖子现在在哪儿,都有些什么政府背景和关系?我当初为什么要转让股份给王子渊,并且分文不取?
审讯我的人里面有一个叫做“老钱”的警察看看实在审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信息,便挥手叫另个人离开,之后,一副好心肠的样子搬了张凳子给我坐下,语重心长对我说:“王子渊已经被送到看守所等着开庭受审了,如果你承认在王子渊接手法人前便已经开始为客人提供吸毒场所,那么王子渊马上就能无罪释放,否则,他怎么也得判一年以上有期徒刑。你不是爱他吗?不是愿意为他做一切事吗?你好好考虑一下吧!”
停了一会儿,他又补充道:“其实,就算你死不承认也没人相信之前流金铄石没出现过类似事件,何况,你们的营销经理和那些吸毒的人都招供了,说你们一直对这种事睁只眼闭只眼,不然怎么会生意这么好?所以,不管你承认不承认你都是逃不了的,既然如此,又何苦让你爱得要死要活的人陪着你一起坐牢呢?”
我的神智已接近混乱,不知道如何才能做出正确的判断。只觉疲倦得快要崩溃,两盏至少有一百瓦的灯泡如同永不坠落的太阳般24小时烤灼着我的脸,皮肤上像是有千万只蚂蚁不停啃噬。我祈求佛祖赐予我智慧、仁爱和力量,如果我的签字画押能让此事画上句号,如果我坐牢能换来王子渊的自由,那么,就这样吧。
我听见自己昏昏沉沉地说:“好吧,我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