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个人呆呆地站在树下,看着海洋公园的门口,似乎下一秒我就会从那个门口里跑出来,哭着扑进他的怀抱。
雨幕的两边,我和他,一个坐在酒店的窗户边,呆呆地看着他。一个站在大树下,淋着雨,呆呆地看着海洋公园。
在我和他的中间,是老天爷,在流泪!
有个游客实在看不下去了,跑了过去,想拉着弟弟去避下雨。可弟弟执拗地不肯,他就任凭自己,站在雨中。
雨一直在下,似乎永远都没有尽头。弟弟一直在站着,似乎能站到地老天荒。而我一直在看着,似乎化身成了望夫石。
看着看着,我本已麻木的心,猛地一抽:弟弟的身子摇晃了几下,往地下摔去。他及时撑住了,半跪在地上。努力了几下后,他站了起来,继续淋着雨!
这一瞬间,我的脑袋一片空白,所有的理智都没了。
完全凭着本能,我站了起来,冲了出去。
没有冲出房门,我冲进了洗手间。发了疯似地,我抓了条浴巾,再用力地把沙发推到窗户边。我坐下,用浴巾把自己的双脚和沙发脚绑在了一起,再打了个死结。
我绑住了自己!
绑住了自己,这样,我就跑不了了。就再也不能跑出酒店,跑向弟弟,扑进他的怀里,对他说:“我错了,我爱你!我再也不离开你了,我们回家吧!”
绑住了自己,就可以强迫自己不去逃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并且清清楚楚地感受着。用弟弟的疼,惩罚着自己;用爱人的疼,凌迟着自己!
心疼的极致是什么?
就像这样,每一分每一秒,灵魂都在被切割着。被切成了无数片,可忽然又被拼起来了,然后再被切成无数片。
这样灵魂越来越轻、越来越空,最后轻飘飘的,似乎随时都可以从窗口飞出去,飞上天空。最后,在阳光中融化!
雨停了。
没有雨淋下来,弟弟似乎很奇怪,他茫然地看了看天,再茫然地离开大树,傻傻地四处看了看。
摇了摇头后,他清醒了过来。
然后,忽然间,他把手卷成一个喇叭,放到嘴边。他仰着头,用力地,用尽全力地喊着!
望远镜里,他的脸因为太过用力,扭曲得变了形。
耳边,似乎传来他声嘶力竭的呐喊:
姐,你在哪?姐,我爱你。姐,我们永远在一起,一辈子在一起!
姐,我爱你。姐,我们永远在一起,一辈子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