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渠将一只手从口袋里抽出,我立刻察觉到目光敏捷扫射过去,他掌心是摊开的,指缝也没有暗藏任何东西,他笑着说,“如果我是一个普通人,我比你更怕,但我不是,你如果动了我,你也走不出去。”
“你到底在说什么呀?”我故作不懂,收敛起自己唇角的冷笑,我将一直让他如临大敌的硬物递到他面前,他看清楚是什么后,强作镇定的面庞倏然大变。变得难堪而铁青,我笑着从打开的圆孔瓶盖里取出一粒药,塞进嘴里,任由那一丝甜甜的果味在口中蔓延融化,“我动你什么,怎么你说的话我越来越听不懂了。我只是该吃维生素了,对胎儿好。”
我举了举瓶子,在他眼前晃了晃,里面药片因为碰撞而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他抿唇不语,眯着眼睛在强压怒火,我掌心扣住他肩头,踮起脚尖凑到他面前,与他鼻尖紧挨四目相视,我声音里满是冷意说,“动你,还需要枪吗?”
这才是最让他毛骨悚然的威胁,比一把枪一把匕首更恐怖。那些都是实物,可以用任何方式抵挡,而看不透膜不着的东西,才可以悄无声息葬送一个人的计划与成败。
贺渠以为自己要赢了,他有了绝大把握,可这份把握在我耐人寻味的冷眸中,他还是有了丝怀疑与颤抖,“冯锦,我不想动你。我也不想和纪容恪你死我活,他只要撤手贺氏,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你真的不动他吗?”
我整张面庞都渗出寒气,霎时间天寒地冻,我的恶毒与狰狞,让贺渠微微一怔,他也从没见到过这样阴森的我。
“你前天离开宾馆时,还在洗手间打了电话,你要市局的人无论如何安排卧底到纪容恪身边,千方百计抓住他的把柄,将他一夕之间狠狠扳倒。”
我笑着用手戳了戳他心口,“我怎么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贺氏不但他会拿到手,贺家他也会在他倒台之前先按在泥里,保他地位与平安,试想这世上从此没有了官居显赫的贺渠,还会有人这样狠要置他于死地吗?”
“冯锦。”
贺渠咬牙切齿喊出我名字,“你是在毁自己。”
我忽然在他这句话说出口后。眼眶泛起潮红,他被我瞬息万变的情绪而惊愕住,他此时的面容实在太精彩,愤怒错愕悲悯与仇恨,我们隔着潮湿的空气彼此对峙,他恨不得说服我,我却早已坚如磐石。
“那怎么办,我太爱他了,爱得我早已失去理智,我拼命想要压下去,可最后反而更加汹涌激烈的弹回来。我投降了,我缴械了,我不再自欺欺人了。我的世界从纪容恪出现那一刻起,只剩下疯狂,为了他我什么都愿意。”
贺渠并没有再劝说我什么,从他死寂而沉默的眼中我看到了绝望与放弃,他对我无话可说,他知道说不通我,这世上唯一还能改变我理智与意念的,只有那个叫纪容恪却一坏到底执迷不悟不肯从善的男人。
他蹙眉伸出手指,从我下巴一点点缓慢上移,落在我眼脸下,他轻轻用指腹蹭了蹭,为我拭去灼热滚烫的眼泪,他用极为无奈的语气说,“其实这样不值得。”
在他温柔的擦拭下,我眨了眨眼睛,“为什么一定要你死我活,放他一马,你继续做万人敬仰的法官不好吗。”
“他放过我了吗?贺氏与他没有半点关系,他觊觎这笔庞大的财产,觊觎贺氏商业外衣的包裹下政界的资源,他妄想将华南与琵城都沦为他的殖民地和大本营,他的目的是侵占黑白两道,统治他规划范围内的帝国。他太贪婪了,贪婪得没有边界。上面不闻不问,是因为与他互为牵制,也没有受到损害。甚至从他手中获取了可观利益,自然相安无事,如果他没有将手伸得这么长,我也不会出此下策为自己树敌,毕竟他还是贺润丈夫,是我名义上妹夫,我与贺润母亲的深仇大恨,不会牵连到这个天真无辜的女孩身上。但纪容恪要朝贺氏下手,他每一步棋都发了狠,他要把我逼上一无所有的绝路,你知道他手中掌控的筹码一旦公布于众,贺家就垮了,会遭受唾弃,像过街老鼠一样,我实在没有办法,否则我不会把你当作要挟他退后的武器。他什么都不在乎,他没有任何弱点与软肋,我们甚至握不住可以将他压垮的证据,唯一的证据唯一的路,也随着卫坤被你杀死而堵得彻彻底底。难道我要坐以待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