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二十年九叔可不是白混的,一年下来不提赌场和花区的盈利,就单是吃租子,够养活九龙会上下八百余人。
那群啃西瓜的混混儿就在这个午后见到了传说中纪容恪的真容,他们嘴角沾着一丝湿漉漉的果肉,鼻尖上还落了一枚黑瓜子,瞠目结舌满头大汗的样子,看上去既狼狈又讽刺。
这群让底层百姓闻风丧胆的混混儿真见过世面吗?自然没有。吃过山珍海味泡过绝色名妓吗?更没有。十三街一带混日子的,也就是比没下岗的工人过得好点,一天吃炖肉,喝二两小酒,到澡堂子泡俩小时,茶馆听段评书,所谓上游社会的高档酒店豪车洋房,连门儿朝哪儿开都不知道。
每个人都看傻了,那七八辆崭新的奔驰轿车。在刺目的火红色阳光下锃亮耀眼,车停下后,几扇车门齐刷刷打开,每辆车上下来两名保镖,整齐划一的步伐有条不紊的动作,看得过往行人也目瞪口呆。
大榕树下距离街口还隔着很远,那群人就见一名年轻男人穿着白色衬衣黑色西裤从车上下来,他头顶礼帽派头十足,手腕上硕大的洋表划过一缕银光。照得行人纷纷眨眼。
一名保镖撑着伞,高高举在他上方,身后大批人马簇拥寸步不离,为首的纪容恪脚下生风寒意逼人。
他们走进一家西洋参老店,只剩下六名司机站在车旁等候,那一排全新的黑色轿车真看得人口水横流,一名混混儿丢掉手上吃了一半的西瓜,抬手擦了擦湿漉漉的嘴,“大哥。那是九爷的左堂主吧?”
旁边男人回过神来,没搭理他,盯着那车眼馋,他身上的灰色绸褂已经被汗水浸润得坍塌,软趴趴贴在身上,露出他微微有些削瘦的肋骨。
他把西瓜皮狠狠扔在地上,嘎嘣一声脆响,碎裂成三小块儿,“混得真他妈好!我要是能有这么风光,让我干啥我都乐意。”
男人啜喏着小声说,“哥,咱真不行…九龙会选拔古惑仔的那些关卡,都不是人能闯得过的。”
男人话音未落,被他称呼大哥的人反手就是一巴掌,火辣辣的日头照着他脸上火辣辣的红手印,男人捂着被大的地方脸色灰白,“真他妈没出息!不跟着九爷混就风光不了了吗?跟别人去啊!”
“跟谁啊…除了九爷手底下,谁能像他一样啊。再说大哥你没听道上传言吗,纪容恪特别狠,真不是我们玩儿得过的,他天生就吃这碗饭,咱们一天泡泡茶楼不挺好的。真给我这么多人让我管,我睡觉都睡不着。”
男人狠狠骂他没出息,朝他脸上啐了口痰。
西洋参店的闫老板,是最早从九叔手中盘下十三街店面的雇主,不像大多数人只闻纪容恪大名未曾见过他真容,闫老板熟悉他,每三个月收一次租子,这是纪容恪第二次过来,他前脚刚迈进门槛,闫老板立刻从后院迎出来,他抱拳作揖,“容哥,您准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