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来理应是个秘密,现在我告诉你了,就不再是了,”他顿了顿,继续道:“迟董是我的父亲。”
策划总监哑然。秘书小妹也愣住了。
这些天关于薛舜是迟智宇私生子的谣传也不是没有,但毕竟之前都只是大家的捕风捉影,尚未有确凿的证据,这么劲爆的消息,现在居然让当事人薛舜以这样平和的口气说出来了。
“我知道大家都在好奇为什么我突然会被推到这个位置上来,包括很多人,都在质疑我的能力,如果我站在你们的位置,也会一样。”他口气沉而缓,慢悠悠的,“现在你应该知道了,为什么作为新人的我,会一举登上高管层,你比我在这个装模作样的地方混的时间更久,你应该很清楚这个世界的规则,这世界上真的有那么多平白无故给新人的机会么?我不想听你那堆提拔培养新人的废话,我只需要看到合客户心意的案子,如果你做不到,我看你这个策划总监也该退位让贤了,毕竟”他音调拖了很长,才接下去:“你不是要给新人机会么?”策划总监从薛舜办公室里面出来的时候整张脸惨白,秘书小妹有些看不下去,从旁讷讷出声:“薛总,会不会太过分了?万一引起策划部内部的不满,怎么办”
“对我不满的人多了去了,他们算老几?”他又恢复了那个痞痞的调子,“现在只能赌一把,是死是活给个痛快,总比他们这样用粗制滥造的案子耗着强。”
说完,想了想,扭头打量秘书小妹一眼,“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陆晓琪。”她有些挫败,这都跟了他几天了才问到名字。
“晓琪,”他点点头,唇角勾起来,“以后我就叫你这个。”
不愧是让整个T.S.女人都神魂颠倒的美男总监,陆晓琪看着他的笑容听着他叫的这么亲切,就有些恍了神。
“晓琪,我看你的简历。记得你以前在蓝郡和索菲特都呆过是吗?”
陆晓琪赶紧点了点头。
薛舜眯着眼睛,不着痕迹地打量眼前这个姑娘,在他看来这是个略有些带着傻气的姑娘,至今却已经把迟家所有的公司转了个遍。
“晓琪”他对着她勾了勾手指,示意她靠近一点。她于是乖乖地凑近了一些,听见他好听的声音在问:“你愿不愿意永远跟着我?”
陆晓琪一下子脸就烧起来了,这话问的
虽然害羞,她还是点了点头。
薛舜很满意,拍拍她的肩,“好姑娘,今天下午跟我出外勤。”
陆晓琪一下子傻了眼,虽然说总监很帅,可她觉得这速度也未免太快,于是娇羞地开口:“薛总,我以为跟着您指的是工作”
薛舜点点头:“是工作啊。”
陆晓琪眨眨眼:“那为什么突然要出外勤?”
“今天开始,你跟着我去拜访T.S.所有续约出现问题的重点客户。”
“您亲自去?那不是公关部的工作么”
“公关部本周不执行任何外勤,全部留在公司里面,写之前跟客户沟通失败的原因和总结。”
陆晓琪瞪大了眼睛,“啊?”薛舜摸了摸下巴,神色讳莫如深。“既然要赌,就赌大一点。”
办公室门被推开的时候,顾黎正在化妆,见到进来的人,一个陌生的中年女人,一看就是那种养尊处优的贵妇人模样,心里顿时有些困惑。
“你是顾黎?”
她点点头。
来者在对面坐下来,开了口:“我是宋子涵,迟辰夫的母亲。”
顾黎手里的口红没拿稳一下子就掉在了地上。
宋子涵轻蔑地瞥了一眼,“我还没说什么呢,这么没底气,还敢出来给人做小三?”
宋子涵嘲讽的语气让她一下子接不上话来,只觉得窘迫不堪。
“说吧,你想要多少钱。”宋子涵直奔主题。
顾黎愣了愣,“我没想要钱”
“怎么?你该不会还做梦以为自己可以嫁到迟家来吧?”
这反问尖酸刻薄,她咬着嘴唇,脸色发白,“我没有”
宋子涵看着她这反应,更加不屑了,“想炒新闻的话。你找别人去,辰夫是有未婚妻的人,你现在搅合的我们全家不得安宁,抢别人的未婚夫很有成就感吗?”顾黎攥紧拳头,申辩更加无力苍白:“不是的”
“三百万,”宋子涵打断她的话,“你离开他。”
顾黎难以置信地抬头。
“难不成你还想要更多?”宋子涵嫌恶地皱眉,“你自己开个价吧,最好先估量自己值几个价!”
顾黎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只剩下泪水在眼眶里面打转。本来她想说,这几天都已经没有见过迟辰夫了,可是想到今晚她跟吴晶晶的计划,她硬是忍了下来。
宋子涵没耐心地冷哼了一声,“你速度快点!”
顾黎深吸一口气,“您让我想想。”
“给你三天时间,想好数字,打我电话!”
宋子涵拿过她桌上的纸笔,飞快地在上面写下一串数字,起身就离开了。
顾黎低头抹了一把眼泪,又听见声响。抬头,这次进来的是吴晶晶,她赶紧把桌上写着电话号码的纸塞进抽屉里。
吴晶晶凑到她跟前来,并未发现她的异样,诡秘地弯下身放了一个非常精致的小瓶子在她手里。
“这是什么?”顾黎问。
“你今晚的制胜武器!”吴晶晶一脸兴奋。顾黎隐隐觉察到了,“这怎么行”
“放心啦,这个对身体没有什么副作用,而且无色无味,放水里酒里都可以,只要迟总喜欢的不是男人,到时候你估计逃都逃不掉!”
见顾黎神色还有些犹豫,吴晶晶拍了她一把,“想什么呢!这可都是为了你的事业!”
顾黎攥紧了手中的瓶子,“吴姐,你说他今晚会来么”吴晶晶叹了口气,“不好说,不过如果他没来,咱们就可以彻底死心了,可如果他来了,你手里有这瓶药。你再拿不下他,那就说不过去了。”
迟辰夫下班之后,慢悠悠地在公司耗了一会儿,才下楼,电梯行至19楼,上来策划部一个老员工。
“迟总好。”
他点了点头。
电梯门合上了老员工按捺不住,“迟总,今天我们总监被薛总叫去训话了。”
迟辰夫有些意外地挑挑眉,“是么?”
“现在案子全都要以小组为单位了,而且直接负责人指定必须是我们这些老员工”
“那你们好好做。”那老员工苦了脸,“我们总监是看不过去董事长这样折腾您,才”
迟辰夫淡淡笑,“没有必要,在其位谋其职,该你们做的,不要因为我而怠慢了。”
“薛总话说的很硬,老李他们气不过,都已经想要离职了,我怕再这样下去,策划部人心涣散。会出大乱子啊。”
迟辰夫眉心蹙紧了,抬头,“薛总说什么了?”
“说策划部要是再交不出像样的案子来,策划总监也可以退位让贤”
迟辰夫愣了一下。
这么大的口气,似乎有些小看薛舜了他唇角勾了勾,电梯正好到达一楼,两人刚出电梯,迟辰夫手机振动起来,只得挥挥手让那人先走。他低头看了看,手机屏幕上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号码。
“喂?”
“迟总吗?你好,我是顾黎的经纪人,吴晶晶。”
那边说话很着急,他想起最后一次见到顾黎的情景,不由得皱紧眉头,“有事?”
“迟总顾黎出事了!”
赶到之后,迟辰夫才觉得吴晶晶这个人说话真是一惊一乍。顾黎不过是下午遇到了电梯故障,被困在电梯里面两个多小时而已。
吴晶晶把她送到了暮色山庄的房间里,说她受了惊吓,整个人有点儿呆呆的,让迟辰夫去安抚她一下。
迟辰夫抚额。觉得这实在算不得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但想起之前自己那么没有礼貌地撇下她离开,又觉得也该找个机会把话说清楚,便进了房间。
房间里开了一盏壁灯,顾黎人就躺在床上,他脚步停顿了一下,做了个深呼吸,慢慢走过去,在床边坐下,轻轻开口唤了她一声。
“顾黎,你还好吗?”
她紧闭着眼睛,心砰砰跳。
他叹了口气,觉得吴晶晶交给他的任务真棘手,他根本不会安抚人,连要说什么话都不知道。
“要不你先休息吧,我改天再来看你。”他正要起身走,手被抓住了。
“别走。”她已经睁开眼,拉住了他的手。
他又坐下来,“我听说了今天的事情,你现在好点没有?”
她慢慢坐起身来,点头,“好多了。”被子一下子滑下去,他这才看清楚,她身上就一件可以说是过分清凉的睡裙,蕾丝边,白色的薄纱根本遮挡不了什么,身体的轮廓欲盖弥彰,并且
她连内衣都没有穿,壁灯光照下一切清晰可见。
他一下子别过脸,“你还是躺着休息吧。”
她弱弱出声:“我想喝水”
他转身去给她倒水,她攥着拳头,掌心一层细密的汗水,待到他端着杯子到跟前了,又咬着嘴唇,可怜巴巴看着他,“水烫吗?”
他摇摇头。
“我不信,你先喝给我看。”
他眉心紧锁,总觉得她有些闹小孩子脾气,不过毕竟她今天受了惊吓,他也由着她了,喝了一口,又说:“你看,不烫。”
吴晶晶的话又在她耳边响起,这个药需要的剂量不多,全都是涂抹在杯子的内壁,喝两三口应该就可以
“不烫你就啜一口?”
他没办法,又大口喝了两口,“可以了吧?”
她别过脸,“我不想喝了。”
迟辰夫:“”他有些烦躁,近来,对于韩念笙之外的女人,他基本上都没太多的耐心,扭头把杯子放在桌上,“那你休息吧,我改天再看你。”
“别走”顾黎又叫出来:“你就不能陪陪我吗?”
他对于这个软软糯糯的声音没有抵抗力,心又软下来,“我陪着你,你睡吧,睡醒了就没事了。”
她点点头,拉着被子缩了缩。刚想说话听见迟辰夫的手机在响。她听不到那端的话,只听到迟辰夫的声音在应:
“什么事?”
“薛舜没有陪着你么加班?”
“不要胡思乱想,他最近的确是有些忙”
顾黎扭头,在迟辰夫的脸上居然看到了一丝宠溺而无奈的笑容。不是装模作样,不是演戏。
那是她从未见过的。
迟辰夫拿着手机站在窗口,听见电话那头合着韩念笙不安的声音,传来两声狗吠,他皱了皱眉,老宅是没有养狗的。
“韩念笙,你在哪里?”
“雅苑啊,”那边的声音散漫,“我以为你会在。”
他抬手看了一眼手表,晚上十点多了。
从雅苑到老宅的距离至少要半个小时车程,作为一个前些天才被人绑架的姑娘,他深深觉得她缺的心眼不是一两点。
“你开车去的还是?”
那边停了一下,“我这种穷人又没有车”
他简直无语,“在门口等着我,哪里也不准去,我马上回去!”
顾黎听到这里就慌了,也不顾自己身上只得一件半透明的睡裙,下了床就拦在迟辰夫跟前,“你你不能走!”
迟辰夫有点儿着急,“我有事,必须走。”
顾黎一把拉住他的手,“你真的不能现在走你听我的,现在出去会出事的!”迟辰夫满脑子想的都是韩念笙,完全没有留意到这句话的问题,有些不耐烦地甩开她的手,“顾黎,我知道你受了惊吓,可我在这里也做不了什么,你好好去床上睡一觉,好么?我明天一定抽时间找你。”
顾黎几乎快要哭出来了,也不能说出自己给他下了药,在半个小时之后药性就会发作,她深吸一口气定定心神,近乎威胁地开口:“如果你现在走了,我们之间就完了,不管是替身还是作戏什么的,都不会再有了,我不再见你了。”
迟辰夫愣了一下,终是推开了她,丢下最后一句话,扬长而去。
“这场戏很长,可是你的部分已经杀青了。”
在车上的时候迟辰夫隐隐感觉到不对了。
身体在发热,口干舌燥。
车子停在雅苑的停车场,他下车的时候脚步踉跄了一下,感觉头也昏昏沉沉,一身虚汗,脑子里面一片混沌,深深吸了一口气,往那栋房子走,看到韩念笙坐在门廊的台阶上,像无家可归的一条流浪狗。夜里小区已经安静下来了,她就那么坐在那里,仰着脸看着他走过来,眼眸里面有意味不明的波光流转。
他看见她了,却是从她身旁过去,径直用钥匙打开了门。
进了门之后他觉得忍耐就已经到了极限,一下子冲进浴室里面打开了花洒,冷水兜头而下,他在心底琢磨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这才想到顾黎这个晚上的反常。在人际交往上,迟辰夫这个人显然没有他在商场上的精明头脑,对于他来说,一旦先入为主地信了一个人,就不会再怀疑,顾黎就是如此,他怎么也想不到,这样一个胆怯,内敛的姑娘,会用这种方式来对付他!
韩念笙就这么眼巴巴地看着迟辰夫进了房间,他这样无视她,让她觉得有些郁闷,在门口又坐了一会儿。才起身,拍拍短裤上的尘,推开门往房间里走。
听见哗啦啦的水声,她愣了一下,快步到了浴室门口,就看见花洒下的迟辰夫。
他身上的衣服已经全都淋的湿透了,受伤的左手撑了墙壁,身子微微弓着,就留给她一个莫名其妙的背影。
她想起什么来,一下子冲过去拉他的左手。
“你疯了是不是?伤口这几天不能见水的!”
他没有说话,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喘息粗重,意识不受控制地涣散。
她拖不动他,只得竭力地抓着他左手手腕让左手淋不到水,可是纱布已经明显是湿透了,她手忙脚乱地把湿漉漉的纱布拆散,触碰到他的皮肤,才发现他的身体烫的吓人。她愣了一下,一把关了花洒,扭头刚要问迟辰夫究竟是怎么了,就被他一把抵在浴室的墙壁上,一下子吻上来。
隔着已经湿透的衣衫,她感觉到他浑身都是滚烫的,包括此刻紧贴着她的唇,还有一下子闯进来的舌头,在她的世界天翻地覆的倒腾,急迫而热切。
她是想勾引迟辰夫,但她来之前可没想到这样的情况,纵然是再傻,她也感觉得到他的异常,伸手便抵在他胸口推了一把。
他衣服上的水已经渗到了她的衣服上,她不安地扭动,感觉到男人的欲,望,紧贴着她的身体抬了头。她别过脸轻轻叫了一声:“迟辰夫……你冷静一下!”
他的动作顿住,像是被唤回了一丝清明,喘息着看了她一眼,放开她指了指门口。
“出去。”
“谁给你下的药?”
“出去。”他抬头按住眉心,旋即一把又打开了花洒,冷水冲刷下,他觉得身体里面的燥热还能消退那么一点点。
她不依不挠地冲到了他跟前,水一下子将她了淋了个透,她身上一件单薄的短袖和牛仔短裤瞬间就湿淋淋地黏在身上。“你的伤还没好,不能这样淋水!”
他双手盖住眼睛,“韩念笙,滚出浴室……我现在不想看见你!”
他的嗓音浑浊,牙齿狠狠咬了下唇,顷刻间就是一道血印。
水声哗啦啦,她站着没动,过了几秒,往前走了一步,抱住了他,感觉到他身体一震。
她说:“迟辰夫,我不怕你。”
她的身体软绵绵湿淋淋地挨着他,贴的这样紧,他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在往身下涌,趁着还有一丝理智,一把推开她,将她直接推出了浴室,反锁了门。
韩念笙整个人都懵了。
转身敲门。里面没了人应,只有水声还在响。
她守在门口,这个哗啦啦的水声就这样响了好久,她想迟辰夫这次是提了心要把自己淋到生病了,她索性也不去管,到卧室翻了翻,找到一件迟辰夫的白衬衫,把自己身上湿漉漉的衣服换下来,然后倒头就着浴室的水声,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一觉到了后半夜,她醒过来看了手表一眼,凌晨三点多,她突然的就是一个激灵坐了起来。她意识到浴室的水还没停。
这次她真的着急了,在门口砰砰砰地敲门,没有人应。她来回走了几步,终究还是忍不住,到客厅的电视柜里面找到浴室的钥匙。
备用钥匙都还在原先的地方,她抓起来就跑去开门。
花洒还没关,她一眼看过去,迟辰夫人却已经到了浴缸里面,衣服还穿着,闭着眼,整个人真是狼狈透了,头侧躺在浴缸的边缘,两只手无力地垂下来。
她站在浴缸旁边伸手探了一下,呵,果然,一缸冷水,他整个人就这么泡在里面,放下去到明天还不得脱层皮!她心底突然就郁闷的要死。
迟辰夫都已经被下了药了,她人就在他眼前,可他居然宁可冲冷水澡!
她想,算了,反正药也不是她下的,管他去死。
往出走了几步,却又折了回来,蹲下来,细细看着浴缸里的男人。他的头发还是湿漉漉的,发梢的水滴落下来,眉心紧蹙,长而细密的睫毛轻轻地颤动,眼睑下一抹青黑,面色带着异乎寻常的潮红,薄唇紧紧抿着。
这样狼狈的姿态真是前所未有,在她的记忆里,即便是那个看不见的迟辰夫依然是高高在上的,曾几何时这样脆弱不堪?
这个男人,曾经是她想要与之共度一生的人,跟她共同孕育过一个生命的男人……为了他她曾经一直想要变成更好的人,可最终却因为他而变成了复仇的恶灵。
她心底一片荒芜在蔓延,好久,起身把他从浴缸里面吃力地弄了出来,架了他的手臂在肩上,费劲地把他弄到了床上去,然后给他脱衣服,擦干他的身体,找了一件干净的睡衣给他穿上,又给他的手上了药。
做完这一切,她累的大汗淋漓,躺在他身侧,昏昏沉沉地睡了。
清晨。夏日的阳光透过窗照进来,洒在床上,迟辰夫混混沌沌地动了一下手臂,只觉得上面压了什么,迷蒙中睁开眼一看,一下子睡意全无。
近在咫尺,韩念笙就枕在他的手臂上,感觉到他的动作,脑袋挨着他手臂拱了拱,像乖顺的小猫咪。
他说不清楚心里是什么感觉,阳光洒在她的脸上,睫毛上,身上,她就在他怀里。她身上淡淡的香气充盈他全部的嗅觉……
这个早上,很不一样,过去两年多每个早上张开眼就如约而至的巨大空虚感没有了,他心底有什么希望在破土而出,心脏被一种巨大的欣喜充盈着,就这样看着她,却不敢再动,害怕惊扰了怀中的人,更怕的是,她一张开眼,他的生活又被打回原形,变成一潭死水。
那么近,他看得清她脸上的细绒,她穿着他的衬衫,在她怀里,他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就是她。
真好。可是美梦总是那么短,才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她还是醒来了,睡眼惺忪地看了他一眼,抬起手臂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嗓音含混:“你醒了?”
随着她的动作,他那件对她来说过分宽大的衬衫领口张了张,他的视线落在她的脖子上,眸色一下暗了几分。
她脖子右侧一个暗红的印儿。
一下子昨晚那堆子乱七八糟的事情悉数都涌入脑海里面来了,顾黎给他下药,那大半个晚上的冷水澡……然后有些记忆,不论他怎么回忆都是散乱的,他一把抓住了她衣领又拉开一点,看见她锁骨上也有红印,心里咯噔一下,他记得自己昨晚为了避免伤害到她,已经竭力忍耐,去冲冷水澡了,可为什么……
“我昨晚做什么了?”他问。
她先是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继而冷静下来,手扯了扯衣领,继而轻佻地笑了笑,“这不是你做的。”
他的心还没来得及放回去又提了上来,“那是谁?”她圆睁一双大眼看着他,看得清他眼底的隐忍与愤怒,几秒后,缓缓起身,“与你无关。”
他一把将她拽了回来,压在身下,“……薛舜么?”
她盯着他的眼睛,没有说话。
不说话,就是默认了。
他攥紧了拳头,薛舜是她的男朋友,他知道以他的立场根本没有资格生气,可他就是生气,脑子里面一些她与薛舜不堪的画面,他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你不是怕男人么?”他声音森冷而讥诮。她眯着眼看了他几秒,突然手臂环上他的脖子,唇角弯了弯,“现在不怕了。”
他的拳头攥的更紧,想起头天晚上在浴室,她说不怕他,原来……就是这个意思。
来自理智的声音告诉他,现在他应该起身,放开她。可她藕段一样的手臂还环着他的脖子,且……
那双顾盼生姿的双眸里面有复杂的波光流转。他明明知道,每一次,她跟他的亲热都是因为薛舜要么是为了薛舜来谈条件,要么是因为薛舜在外面沾花惹草不知检点,要么是因为薛舜冷落她……
是了,冷落,这次就跟之前在医院的那一次一样,薛舜最近忙的焦头烂额他是知道的,她会这样找上门来,巴巴等着他回来,还及其有耐心地照顾了他一个晚上,最后在他怀里像个小猫咪一样地醒来,还主动示好,这都是因为薛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