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嘟哝道,我口渴死了,给我一碗水。
他像牛一样,把一大杯水咕咚咕咚地喝下去,然后说,回去?我看还是不回去比较好。然后他轻描淡写地说自己犯了点事,被关了几个月,还好,牵涉不太大,刚出来。
我听了没惊着。因为我知道,按他的性格,每一个浪潮他都会冲进去,随后把自己和别人的生活搞成一团乱麻,所以他遇到啥都不奇怪。我问他那个丁姐呢。他闭了一下眼睛,脸上掠过一丝忧愁,他摇了摇头,没理我。我指了一下他的大包,问,接下来怎么办?他说找找工作看。他笑道自己刚出来那天,走在马路上,看了一会儿墙上报栏里的报纸,发现好多说法都不一样了。他说,你给我找几张最近的报纸,我得看看,否则一开口,都对不上了,人家都不这么说话了。
我说你这么说也太夸张了吧。他高深莫测地瞥了我一眼,说,你不知道。
像上次一样,他在我宿舍里打了地铺。白天他出去找工作,晚上回来呼呼大睡,在梦里呼天抢地。几天后,他找到了一家做家电的合资企业,重新做回他最初在技校学的电焊活儿。我在心里发笑,这兜兜转转的荒诞感。他却挺高兴的,说幸亏现在还有什么外资企业合资企业,放在早十年,自己这辈子可找不到饭碗了,而现在可饿不死了,连海南都去混过了,还怕什么。
我知道他的意思。
我暗示他早点搬出去,因为室友有意见。
几天后,他在火车站附近的三店巷里找到了一个出租屋,说是还算便宜,就扛着他的大包搬过去了。
老蒋他爸知道他在南方后,就让我哥帮他寄了件毛衣过来,说是老蒋妈织的,让我转交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