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蔡屋围有条不知名的小巷,我一直记不住名字,离我现在的公司挺远。小巷里住的大多数是本地村民,刚到深圳时,有天偶然经过,在小巷尽头处发现了家小的理发馆。当时工资少的可怜,每次经过那些装修豪华的理发店都只能望洋兴叹。小巷尽头的那家理发馆很便宜,洗剪吹五块钱,师傅是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头,面容慈祥手艺精湛,使用的还是那种老式的手工剃刀。理发的时候总是让我想起小时候在家乡剃头的情景。后来换了工作,一直很少去小理发馆,每当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想去理发馆坐坐,那老师傅的普通话说的不好,所以大多数时候总是我在诉说,他在倾听。时而他也会插一两句:哦,呢个样子啊……
最近心情总是闷闷不乐,不知道是不是和李倩的出现有关。星期天的下午,我转了两趟公交,又去了那家小理发店。老师傅坐在门口的夕阳里抽烟,落寞又冷清。他远远看到我就打招呼:小伙鸡(子),好久谋(没)来了。
我笑笑:是啊,换了工作,离的远了,还好吧。
挺好,就是生意冷清,很多人都去大理发店了。
我说你干吗不开个大的店,请些人,自己清闲的做老板。我知道他们这些本地人都相当有钱,一个月啥也不干,分红也比我工资可观。
他说都这把年纪了,开那么大店有什么用,自己现在不也挺清闲嘛。
我说也是,给我理个发吧。
老师傅拿出擦的干净蹭亮的剃刀,给我围上洗的发黄的围裙,手中的剃刀上下翻飞,不一会就理得清清爽爽,他说小伙子,给你刮刮胡子吧,不另收钱。
我点点头。三十岁不到,我的胡子却一直很旺盛,一个星期不刮,长的跟松针似的,坚硬无比。刮完胡子,给我头冲了水,擦干。我坐在红木的沙发上,掏出烟递给他,我说,你相信爱情吗老师傅?
他看了我一眼,我以为他没听懂我的话,我说算了,没什么。
老师傅点燃烟,抽了一口,说:小伙子,我的儿女都在香港定居了,他们一直说接我过去,可我一直舍不得离开这里,这店跟我一起三十多年了,舍不得啊。
我说去香港享享清福也好,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该分的迟早会分啊。
老师傅摇摇头,语重心常的说:哎,我也想走,可是我一直在等她,三十年了,不知道她还记得这里不,我怕我走了,她找不到我。
我说,她,是你心爱的人吧。
夕阳透过窗子照进屋里,金黄的阳光落在老师傅的脸上,他不说话,沉浸在往事中,脸上漫延出幸福的微笑。
是啊,当年我从外地逃难到这,没什么谋生,就用父亲教我的手艺开了这小理发店。当时她家就住这附近,经常会蹲在门口看我理发,后来我们就相恋了,可是她父母不同意,她却执意要跟我在一起,她的父母就带她去了外地,临走的时候,她说一定会回来找我的。三十多年了啊,她一直没来。
或许她不在了。我抽了口烟说。
不,她在,她一直在我心里。
我掏出十块钱放在桌上,说:我该走了。
走出理发店,老师傅在后面叫:还没找你钱呢,还没找你钱呢。
我去ATM取了八千块钱,然后打电话给李倩,说你在哪,我送钱给你。
李倩说在泥岗村,你过来吧,我到楼下接你。
半小时后,我跟在李倩后面,踩着潮湿的楼道下了五楼,推开门,一股难以形容的味道扑面而来。不到三十方的小屋里摆满了东西,床桌子电视柜子,阳台上还摆着做饭的厨具,杂乱无章,李倩显的手足无措,满脸绯红的说:家太小了,连个椅子都没有,你就坐床上吧。
我在床边坐下,李倩也坐过来,我掏出钱,说:这是八千块,你先拿着吧。不够用再找我。
李倩接过钱,激动的说:李镜,真的谢谢你。
我说谢什么呢,就当我犯贱。
不,不要这样说,是我对不起你。
我们的孩子呢?我问。
李倩突然呜呜的哭起来,眼泪一滴滴的往下流,悲痛欲绝的样子让我烦躁无比。我说算了,过去的别提了。
李倩倒在我怀里,哽咽的话语断断续续:是我对不起你,是我不该任性,是我不该不辞而别……
我用嘴唇堵住她的话,让几年来的恨跟着舌头一起纠缠,两支手上下用力的抚摸,我真想把她撕个粉碎。李倩用力的抱着我,迎合我,双手解我的衣服,我闭上眼睛,眼泪默默的流下来,我想,一切都完了,从今天起,一起都不复存在了。
我用力的进入李倩的身体,疯狂的蹂躏她的乳房,激情的洪水扑天盖地,淹没那颗仇恨与愤怒的心。欲望的小船飘在漫无边际的海上,暴风雨越来越猛烈,我们迷失了方向,我们找不到自己,一阵巨大的风浪打翻小船,我们沉放海底,从此万劫不复。
我起身穿衣系鞋夺门而去,把那个杂乱的小屋扔在身后,连同李倩失落和不解的眼神。街上的路灯昏暗又暧昧,深圳的夜晚繁华而落寞,穿过长满木棉树的马路,走过记忆的幸福,爱情与纯真,一切都在今晚结束。
走吧,走吧,人都要学着慢慢长大
走吧,走吧,人生难免苦痛挣扎
也曾伤心流泪,也曾暗然心碎
这就是爱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