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之后的嘉豪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拒绝我这个老朋友,最后说:“好好好,就这样,我开完会再联系你,行了吧?”
我说:“当然,你不联系我我也会联系你的。”
我当时觉得自己也有点搞传销的意味了,不过,其实有时候销售的办法只是形式而已,内核总是有相同的地方,大概不同的只是传销是完完全全在骗人,而我们销售员拉业务就算烦人,也还不至于行骗,更不至于拿不出产品来。
虽然超哥已经完蛋了,但是还是在用他的“至理名言”来指导自己,告诉自己不要那么讲什么脸皮,我的脸皮根本不值钱。
我一直等到晚上,我在回家的路上,又打了个电话给嘉豪。
嘉豪在电话那头说:“你还真是不遗余力啊,是谁告诉你我在这边当辅导员的?”
我说:“你别管是谁,总之,今晚有没有时间,我请你吃饭!”
嘉豪叹了口气,说:“好吧,什么规格的你能承受?”
我说:“什么规格都行,你别给我点一道菜几百块的就成了。”
“行啊你……”嘉豪说,“算了,我也不为难你,知道雪锅么?”
我说:“雪锅?干嘛的?”
“一看你这人就没劲儿,得了,市中心西桥二路三岔口红绿灯那边等我,我带你过去,自助的,绝对花不了你几个钱!”他说。
所谓雪锅其实就是吃自助烧烤和炒冰的地方,先吃烧烤,然后给你料自己炒冰淇淋吃,从嘉豪带我去的那家店门面上来看应该是一家新店,本市这两年崛起了不少想玩意儿,前几年萧哥开的那种茶餐厅算是新玩意儿,但这几年也不算什么了,这些店铺林立而起,也难怪萧哥那边的生意,听林誊手,似乎也没有从前那么好做了,他们甚至在考虑“扩大业务”。
不过这些不是我要去管的。
这家所谓的雪锅店,点人头算钱,一人四十八元,炒冰另加五元一份,不算贵,但东西也不多,我也没想那么多,能拿多少就拿多少,一会儿菜就堆满了我们俩的桌子。
自我把所有菜都拿上来之后,我就发现我错了,因为嘉豪开始一个劲儿的吃菜,也不看我,一边烤一边吃,时不时的对我说一声:“来来,你也吃你也吃。”
我觉得他多多少少是在给我打马虎眼,可能想要我知难而退或者是把我敷衍过去。
而我干脆两只手抱在胸前,看着他。
嘉豪吃了好一会儿,忽然抬起头来看着我,说:“哎?你怎么不吃?”
我说:“我破伤风,跟你一起吃饭怕传染给你。”
嘉豪放下了筷子,说:“哥,这事儿就别再提了吧?那时候我们几个是犯傻了,这不都没得过破伤风么?”
我依然看着他,不说话。
他又说:“喂,我说,我承认,那时候咱们是缺乏常识了,是傻逼了,对吧,但不能否认咱们还是好舍友好朋友是吧?再说,你今天不是来谈生意的么,扯这些干什么?”
我说:“我看你吃饭吃这么欢,恶心一下你而已,既然你说了咱们是好舍友好朋友,那你应该不至于连这点小忙都不肯帮我吧?”
嘉豪深吸了一口气,大概是知道自己逃不过去了,于是说:“你就没再学学找校园代理,那些同学们不是很热衷于做这些事么?”
我说:“就算我要找校园代理,也该有人前线吧?连个前头的都没有,我去联系哪个社团负责人?”我早有准备,于是从我的包里拿出了我们公司的基本资料,还有跟我们门店有关的一些东西,放在一大堆肉和菜中间,说:“你看,我们这个店位置偏,如果学生没有刻意从那边过,甚至可能根本没发现这家店,但是,这应该是离咱们学校最近的一家品牌电脑门店了,你看是不是?”
他样子有点茫然。
我说:“你想想,学校附近,除了这家店,好吧,除了学校里头那几家只能卖配件和维修电脑的地方,还有没有一家专门供学生买电脑的地方了?没有吧?学生在大学住四年,不能没有电脑吧?从家里带过来,多不方便,而且我相信有很多学生都已经想好了要在本地买,但大一新生人生地不熟的,他们第一个学期去市区的次数我相信都不多,尤其是那些性格比较内向的……我们这家店呢,学校里头走出来,最多十五分钟就到了,连坐车都不需要……”
我连珠炮似的说了一大堆,本来还想说下去,嘉豪却挥手打断了我的话,说:“等等等等,哎哟,你真厉害,越来越厉害了,那时候说你找不到工作,看来都是那些老板不识货,你这张嘴还真是做销售的料……”
我尴尬的笑了笑。
其实我没有什么章法,就算我有一点儿讨论也是胖子教的,这个时候的我只是想把自己店里的优势都说出去,就像面试一样,同是劝服别人接纳自己,或自己的产品,我相信这二者是有相似之处的。
我说:“那你怎么想,是不是觉得合适了?你们学校已经有人在这里买过电脑了,师妹介绍来的,一点事儿都没有。”
嘉豪皱了皱眉。
我说:“还有,公司有制度,带人来买电脑有提成,大不了以后我上报的时候,报上你的名字,让你拿一份……”
“等一下,搞得跟传销似的干嘛。”嘉豪说,“你刚才说顾及学生的方便还好,现在说什么提成,我要考虑的不是这点钱,我总不能为了赚钱不顾学生的……”
我说:“你还不相信我?我大学就胆小,拉赞助都左问右问生怕店主会有任何欺诈行为,你能不知道我?那时候在学生会,我做了两年的副主席,一点油水没有捞到过,是不是?”
“学生会副主席捞油水,你别说的那么黑暗啊。”嘉豪当了辅导员,说话方式都有些变化,之前他是“体制外”的,从来不怕说学校的黑暗面,而现在他在“体制内”了,则对学校各种维护装逼,他说,“你捕捞油水那是你的分内事,就跟官员不贪污一样,没什么值得赞扬的。”
我说:“你少来,你也不是不知道,那个时候学生哪个上层的不在大型活动和嘉年华、游园会、商埠进驻的时候抽头,虽然抽的不多,算是辛苦费,但我是一分钱都没拿,我性子可是没变的,现在我还是一样,不会昧着良心赚钱。”
嘉豪双手举起来,说:“好好好,我投降……”
他想了一会儿,说:“其实我也信你,你是什么人我还是知道的,但这个得咱们同学乐意,而且我也不可能以辅导员的身份命令班上的同学去买你们的电脑吧?”
我说:“别急,我都想好了。”
我那几天熬夜并不是熬夜看小电影的。
现在我深知一点,凡事都要做完全的准备,这也是我面试失败太多次得出来的结论。
在这个操蛋的世界上,你不随时准备着操命运的蛋,命运就可能随时措手不及的操爆你的蛋。
我拿出一份早已经做好的计划来,说:“你看,你可以从社团入手,搞一个我们公司和社团联合举办的活动,这样慢慢来引导他们一步步接触这家店,只要提高这家店的知名度,然后有意无意的组织有兴趣的人过来看看,这样就很好,至于他们买不买,当然是自愿的,我们也不至于强买强卖,你说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