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思诗在一边削苹果,说:“你老人家就好好给我躺着,别废话,有人照顾你你还那么多废话,偏要我抽你一顿走人你才开心是不是?你说你是不是犯贱。”
我说:“你一直呆在这里,你店里的生意谁帮你看着,你……”我忽然想到了什么,说,“你该不会不要那店面了吧?”
陈思诗忽然笑了笑,那笑容好像有点苦涩。
接着,她拿着削好的苹果,递给我,说:“吃吧,苹果有助于伤口愈合。”
我接过苹果。
陈思诗说:“那个店……有帮工在,我每天回去看看就行了。”
我说:“那驻唱呢?”
陈思诗说:“驻唱不一定要有,没关系。”
我说:“怎么不一定要有,你还是晚上回去吧,白天呆在这里就可以了。”
陈思诗想了想,又点了点头,说:“行。”
我说:“那……那洛锦川呢?你一直呆在这里,他难道就不会有什么意见?”
陈思诗耸了耸肩膀,说:“他不会有什么意见。”说着把床底下的垃圾桶拖出来,说,“吃完丢这里头,我去洗手。”我说,“拜托,你当我是你儿子是吧。”
陈思诗说:“少废话!”
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陈思诗现在是尽量不给我说话的机会,她洗手回来之后,又拿了湿纸巾来给我擦手,反正所有的一切都做的非常连贯,滴水不漏,丝毫不让我从中插上一两句,甚至连对话的机会都不给我,我擦干净手之后,陈思诗又对我说:“你好好在床上呆着,哪儿也别去,别站起来……”说完她又拿纸杯子倒了杯水放在床头,说,“要喝水就这儿拿。”
我终于找到了插话的机会,说:“你要出去?”
陈思诗撇了撇嘴,说:“你不是说要照顾着点儿店里么,现在回去一下,还有事要做。”
我点了点头。
陈思诗想了想,说:“你如果要上厕所那……”
我说:“大姐,我不是生活不能自理,你回去就是了,哪来那么多废话。到底是你废话多还是我废话多。”她情绪稳定了一些之后,我渐渐的也放松了一些,要是刚才那种情况,我是绝对不敢跟陈思诗叫板的,跟她叫板最终就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死路一条,她这种脾气一来就如同上了发动机似的女人,我想应该很少男人能够招架的住。
我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这个时候我干嘛要叹气,但我这个细微的动作却让陈思诗抓了个正着,陈思诗说:“大哥,你能不叹气么?你已经挨了三刀了,还那么丧气,你是恨自己不死还是怎么着?”我摇了摇头,说:“我叹气不叹气你都要管吗?”陈思诗说:“你不是就喜欢这样么?我对你好一点,温柔一点,你就一副要死的拽样,我对你暴力一点你反而乖了,你不就是爱犯贱么。”
我说:“我怎么犯贱了,犯贱的是你好不好,你自己要过来照顾我,我又没让你……”我还是嘴硬,但是我话还没说完,陈思诗慢慢走过来,说,“你以为我跟你开玩笑的是吧?你以为我刚才说的话都是放屁是吧?啊?”
我抬手挡了一下,说:“行,你走吧,走吧……”
陈思诗走了之后,我又陷入了困惑之中,本来我以为事情会很简单,因为昨晚上她没有来已经让我绝望了,所以我以为我今天和她骂架一通,她就会像电影里头那样哭着跑掉,但是我发现我错了,我发现现实和电影电视剧的差距就在这里了,现实的反应有时候往往比电影电视剧更操蛋,电影电视剧为了剧情需要,会走的柔情路线,到陈思诗这里完全变了样,陈思诗不是普通人,绝对不是。
但是,为什么这个非普通人要留下来照顾我,洛锦川会怎么想?洛锦川昨天下午对我说话的时候,我觉得表情已经有点不对劲了,这几天如果陈思诗一直陪着我而不在意他的看法,他难道不会恨不得一枪崩了我么?就算我是陈思诗的哥哥又怎么样,本来这个身份就是自欺欺人的……
一切,似乎由简单又莫名其妙的变得非常复杂了。
可是,这一切我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接下来,整整有十天的时间,陈思诗几乎每天都来,有时候午饭她会直接从店里带过来,我伤的比她那一次更重,住院周期也长,原本还想存点儿钱,这下可倒好,我的钱又拿出来了一大笔交医药费了,如果不是之前本来就存了好些钱,这下对我来说简直是致命打击。可是这十几天的伙食费,陈思诗却全部都包了,有时候,我甚至有点不好意思,但陈思诗完全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这十几天里,洛锦川一直没有出现,每当我问起洛锦川和店里头的事情,陈思诗就好像有种要岔开话题的感觉。
我不知道店里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洛锦川到底发生了什么。
直到我的伤势差不多稳定下来之后,可以自己下床走出医院之后,我终于忍不住好奇,在某一天陈思诗没来的时候,悄悄去了一趟酒吧街那边,而我看到的一切,差点让我的伤口再次震裂发作。
我还记得,那一天,明明觉得天气已经晴朗了,阳光已经暖和了的我,在看见那紧闭的大门之时,忽然觉得四周都特别寒冷。
那天,我是中午去的。
中午那个时段,医生不会来查房,也不用换药或是怎样,所以我也自由一点儿。
中午的商业街那一段是很繁华的,我以为我走过去的时候,也能看见一个忙碌的餐厅,哪怕是看见洛锦川在帮忙,我心里也会好受一点。可是,根本没有,大门紧闭,人群熙熙攘攘,但那家店,陈思诗的那家店,却闭着门,没有一点生气,在这繁华的路段里,有一种特殊的萧索。
难道世事就是那么无常?
到底是什么原因?
当时我还有点不相信,我跑到公寓那边的侧门猛敲起来,过了好一会儿,从侧门那边走出来一个头发花白看起来五十岁上下的男人,说:“你找谁啊?”
我吓了一跳,硬着头皮,说:“原来在这里开店的那个女孩子,现在……”
那男人笑了笑,说:“哦,她啊,她交不起店租,走啦。”
我说:“什么交不起店租?怎么可能,她的生意不是挺好的吗?”
那男人说:“生意是好,可是这地方也繁华了,不是吗,这店租肯定是得升的啦……”那男人显得很得意,又说,“我这个地方,可是很多人争抢的,她不愿意出那个价钱,你说……我这也不是做慈善的,我……”他话还没说完,我就转过身,那人还在后头说,“小伙子,你有意向也可以找我啊,其实我出的价格已经便宜的很了,你在这里开店,不管你开什么店,稳赚!”
我握着拳,赶紧离开,我害怕,害怕自己会转过去揍那个厚脸皮的家伙一顿。
陈思诗啊陈思诗,你这个没有商业头脑的家伙,果然是傻了吧唧根本就没听我的!你果然走到了这一步,我早就交代过让她不惜一切代价把这里买下来,可她偏偏就是一拖再拖,现在好了,终于遂了洛锦川的愿了,她终于可以不用再开店了。
我咬着牙,拿出手机,几乎是颤抖着拨通了陈思诗的电话,电话刚接通,我就直截了当的说:“为什么不告诉我。”
“什么啊?”她还在装蒜。
我说:“你的店没了,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
那边沉默了,沉默了很长时间,才慢慢说:“你终于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