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刚刚到来的一天早上,咖啡馆里没有人,一个脏兮兮的男人坐在窗边的座位上昏昏欲睡,样子像是跑路的逃犯。周妮刚走进咖啡馆,服务员慌慌张张地跑过来和她说:"老板娘,那人一大早就坐在那儿,好像来找茬的,问他要什么,他说要一条红烧鲫鱼。我说我们这儿只有西点,他还是坚持要鱼。"
周妮转身仔细打量着这个胡子拉碴头发蓬松的脏男人,他斜靠在座椅上睡得特别香,婴儿一般,放松得不像话。周妮几乎快认不出来这个人了,他瘦了,沧桑了,但无论如何,他还是回来了。
有人出去买鱼,一大早服务员们居然轻手轻脚地开始打烊,周妮坐在他对面,他的鼾声像一只小猫,呼噜,呼噜。她像看着一个秘密一样小心翼翼地端详了很久,阳光从这头照到那头,他的口水从嘴角滑到衣襟。
朋友们接到消息后陆陆续续来到了咖啡馆,每个人风风火火进门,看见大雄和周妮以后却小心翼翼地挪动着双脚,一群人坐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安安静静地注视着,谁的手机响了,所有人一起做出嘘的手势。
咖啡的香味肆意起来,路上行人匆匆,此时的大雄还在做梦,我猜他一定是梦到了什么好吃的东西。不然口水为什么那么长,不然为什么睡那么久还不愿醒来。或许他只是太累了,或许他们俩都很累了。阳光描出周妮侧脸的曲线,有疲惫后的放松,有挺过煎熬的感动。她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衣襟,是真实的,不再是一块冰冷的屏幕,不再是隔着太平洋,不再隔着十一个小时的时差,是真实的,他们都不再会是一个人上班,做饭,吃晚餐,或者打烊。
所有人泪眼朦胧地看着他们,谁都不打算说话,想要把感动拖得长久一点,每个人都攒足了眼泪做好准备,陪着周妮,等那个沉睡的世界一起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