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程咕咕哝哝灌着不花钱的啤酒,不接他的话。他的话对他没意义,他现在是个穷酸的粗人,正出大力,没必要替一个不愁吃喝的人操退休后的心——以前他们的经济有差距,那是五十米与百米的差别,好歹他还有个副处的位置顶着,不上不下,并不尴尬;现在则是0与百米了,不是老胡多有长进,而是他把一切搞砸了,后退到原点上。甚至比原点还不如,成了农人。
“我他妈活得,每天窝窝囊囊,”胡星斗继续自言自语,“当时要死要活的,转了几年,又转过去了,新鲜劲过去了,觉得新不如旧,旧的有缺点,新的毛病也不少,而我活一半多了,没韧性适应了。哎,王小二过年吧,一年不如一年,就他妈B邪乎了,我他妈也会看走眼,生生进了她妈B的血套!跟我他妈鸡犬都升天了,连他妈一个孩子也吝惜得不给我生。兄弟,我他妈图个jb毛啊,放着自己的亲儿子不养,屁颠屁颠地犯贱给他人养娇闺女!”胡星斗乜斜着眼瞅着远方的树梢和树梢上方停留的大朵白云,不得劲地抖了抖肩膀,又瞟了沧桑见老的好友头上的几根白发,停不下抱怨,“我生气有他妈道理吧?不是胡某胡搅蛮缠吧,都42的人了,孩子现在生到我60岁,小孩子也就十八九,再晚我还有力气养吗?丫还嫌我逼她,不给我生一个我过着就是没意思,我不知道整天累死累活为谁他妈干的,我就是那大傻缺,可着劲地给别人养孩子呢!孩子的亲爹面都不露,这傻缺的任务就落到我胡星斗头上了,凭空掉下一闺女,就得给人家当亲爹。这年头当爹的和做驴做孙子的差不多,不是人干的活,不想当亲爹都不行!丫的强盗理论是:都喊你爸爸了,改你姓了,就是你的孩子了,你就得视为己出,比亲儿子还亲,不然就是后爹,孩子长大了也不用孝顺我!你说我是不是给绑架了?血缘怎么能勉强?她不给我生居然是怕这个闺女受亏待,是什么道理?怎么不觉得我也受了亏待?好歹给我生一个,他妈的无论再怎么花我钱再怎么作,我也不觉得像现在这样太不平衡,起码也花在我的孩子身上了,疼我的孩子了,我不看僧面也能看佛面,就是当驴当孙子也能认下去!人他妈这一辈子图什么呀,总得有个图吧,你图了我那么多,也总得让我图你个什么东西吧,除了俩大咪咪,你得让我找得着平衡的点吧!”
程健人不说话,又拿两瓶,俩瓶盖对着互撬一下,白白的泡沫就涌出来了。胡星斗用腰间钥匙串中起子给自己提前起了一瓶,放一边,继续叹着气唠叨:“你应该知道现在养一个孩子,都是用钱堆起来的吧。孩子一落地就等于卖给社会了,你得用钱一点一滴把她赎买回来。你有程佳,你得有这个体会。我他妈就体会不深,以前飞宇给他姥姥姥爷养着,我没出多大力,现在给别人养孩子才知道费他妈的牛钱和牛精力。我一年的薪水都恨不得都花在小孩身上,花了我的钱还得让我做亲爹,妈B的贱人,我焉能不生气?我他妈从离了婚,从跟她结了婚,生活水平直降一半还多!她和她娇闺女生活质量升了不止三五倍,还没有补偿,我冤不冤?这些话能和别人说吗?人家还得说咱小鸡肚肠小家子气,容不下孩子,不像个纯爷们!他妈的,当这个爷们也当的太窝囊了。”告一段落了,仰脖喝酒,还意犹未尽,“女人有了孩子,心都不在你身上了,她做的所有一切都只有一个目的:为了她的孩子,连上床亲热也得与此挂钩,先哄着她娇闺女高兴了,她才能高兴让我碰!这他妈叫什么事。所以我才说我是冤大头,想起来就觉得对不起我他妈的亲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