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所长顾章霖真的没有食言。第二天,他就真的回到所里,返聘在科技音像所资料室负责整理各种影像资料,正式上班了。
艾策策很满意。艾策策又可以看见老所长,不,现在是顾章霖同事。而现在他们更好了。眼神更加直接了。顾章霖眼神里充满了笑意,他知道她的心思。艾策策眼神里充满了幸福,感觉他在她的心里已经是出入自由,大家彼此都是自己人了。
花儿还在开,鱼儿还在游,别人的老公还在回家,艾策策还在单身。但是,一切已经变了。花儿开得娇艳怒放,鱼儿游得欢畅自由,人儿更加妩媚艳丽,连天空都变得瓦蓝,大地变得深沉。艾策策的桃花眼又笑意盈盈,宛如弯月,媚态毕现,风情万种,镇魂勾魄。
艾策策现在天天都自信满满地哼着歌曲去上班。歌曲还是那首《问情》,可是旋律已经轻盈跳跃:——“山川载不动太多悲哀,岁月经不起太长的等待。春光最爱向风中摇摆,黄沙偏要将痴和怨掩埋。一世的聪明,情愿糊涂,一生的遭遇向谁诉?爱到不能爱,聚到终须散,繁华过后成一梦啊——!海水永不干,天也望不穿,红尘一笑和你共徘徊。”
待艾策策再走在办公大楼的花园里,她真的会很感激那个石凳子,感激那天自己奔腾不息的本色泪水,还有自己真正抱住爱慕10 年的爱人,在哽咽中的勇敢。
结不结婚没有关系,艾策策心说,这样真的已经很好很好了!人,不要贪婪。
没有离婚。老顾章霖这天推来一辆红色的永久牌24 小坤自行车,递给艾策策了一对钥匙。他说,这头是咱们家门的钥匙,这头是你这辆小红自行车的钥匙。
到了下班时间,老顾就会等在门口,等到艾策策出门和她并肩骑着自行车回家,尽管那是一座宾馆的年租房。
原来,老顾章霖租了西安大宾馆年租套房,外屋有桌椅,里屋有一张很大很洁白的大床,床边是一间可以洗澡有冷热水的卫生间小门。在单位时,很多年都是走廊尽头的公共厕所。洗澡都是去单位后院的公共大澡堂,所有的人在澡堂里都没有隐私。
刚刚工作的时候,那个寸发女就是在大澡堂看着艾策策穿衣服时,雄赳赳气昂昂地走过来。她用刚毅的大手压住正在光腿只穿着胸罩三角裤单脚踏在椅子上穿袜子的艾策策后臀说,这是多么优美的曲线?又拍拍艾策策的后背赞叹,多么细的蜂腰!
艾策策一转身,一只女人却很硬的大手食指中指就在艾策策的胸下托了一下说,好沉好结实的马奶子葡萄。你,想不想让人给你的青春留个雕像呢?
艾策策很好奇地问,什么雕塑?
那女人不屑地说,这是艺术,你不懂!说白了,就是让人做雕塑,给自己青春留一个终生的纪念呀!
热爱艺术,爱好优雅,艾策策非常好奇,她就去了。
艾策策喝先下了一杯这个短发女人倒给她的水。她说,喝吧,这个水是可以漂白沉淀皮肤的。
雕塑师是一长发男,满身衣服剪着破洞,长短不齐不整的。短发女就帮助他布板,摆调色,挤颜料……男的眼睛就是命令,他睃到哪里,她就在哪里到位战斗。这很有趣!短发女仿佛很听雕塑师长发男的话,像个助理下手。
雕塑师长发男的此刻就朝艾策策睃了一眼,一扬下巴。短发女就迅速走过来不由分说剥葱一样扒了艾策策一个干干净净。于是,在一堆毛线里,女的开始自己脱光了画画,男的也脱光了开始拍泥……忽然寸头短发女嘟囔着说,咦,她怎么会没有乳头?
男雕塑师急忙回头看,一愣说,真的呀!但是,男的声音又在说,她的轮廓还是好的,你很有眼光!
艾策策没有力气,眼前都是迷迷蒙蒙,像烟雾云朵在飘荡……他们两人开始撑开艾策策乳头下陷的洞,用手指企图从洞中拔出乳头。
雕塑师长发男回头看看短发女咧嘴说,你看,这像不像血葡萄?他一松手指,红彤彤又血呼啦撒的乳头顿时又缩了回去。几个来回,雕塑师长发男的就烦操了。他对着短发女说,干脆就用你的乳头代替吧!可是,你的乳头怎么像颗发霉的绿豆?这不合比例呀?女的说,有绿豆总比没有强!发霉的绿豆总比血淋淋的葡萄强!拍你的泥巴吧!以后满屋就安静下来,没了声音……
等艾策策醒来,三人都在派出所里了。手铐把那对男女拷在暖气片管道上。艾策策躺在长椅上,但手铐是铐在椅櫈腿上,她翻身想坐起来的时候差点儿摔在地上。
民警提审询问了艾策策很多问题,她都说自己喝了水就不知道呀……想不起来了呀。那个短发女人承认自己喜欢艾策策,是她迷醉了艾策策。那个雕塑师长发男就算成是主谋。
民警说,现在是国家全面在严厉打击不良社会风气头上,你们是撞到枪口风头上了。结果那位雕塑家长发男就被判流氓罪成立,虽然没被枪毙,但也是无期徒刑。短发女是协从犯,被判三年,送入女监。
民警对无辜者艾策策说,你别再担心他们!管好自己。我们已经通知单位来领人了。
男女乱淫群居受害者!艾策策被建国路派出所记录在案。万幸的是她被顾章霖所长作为受害者带回单位了。
等艾策策再想起结婚,刚与男朋友领了结婚证交欢的初夜,她刚刚将上衣都还没有来得及脱利索就被男朋友恶狠狠叫喊道:“咦,你怎么会没有乳头?”不一会儿又稀松瘫软绝望地质问道:“你怎么还不是处女哦?滚!你给我快快滚蛋。臭不要脸的婊子!”新婚丈夫气成怒狮老虎一夜咆哮,还自己把头发一撮一撮揪到一枕巾一床一地板。从此,与艾策策冷战到底,直至分道扬镳。
那是八年后都从心里过不去的暗无天日。是让人无限自卑,心存寒战的日日月月。作为所长,顾章霖从来都没有在单位里流露过一丝一毫。他一如既往平等地对待着艾策策,让她恍惚感觉自卑,血葡萄般雪藏的乳头,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不是了处女……那次在派出所里只是一场地上噩梦,感觉那场婚姻也是一场天上春梦……
艾策策轻轻走进大理石铺垫的高级卫生间,环顾左右,感觉这才真正是自己想要的生活。艾策策回头看看老顾章霖说,我怎么会这样幸福?
顾章霖突然就想起自己的青春,那些过往的岁月,他说起一句话,一句那时他常常挂在嘴边对尤茶说的话:“人若精彩,天自安排;心若盛开,蝴蝶飞来。”艾策策感觉很诗意。她想让人来好好照顾自己,像她的妈妈那样细心,上厕所为她搓着粗糙的麻纸,夏天总是为她煽着清风,驱逐蚊虫叮咬。每次的零花钱,让她可以吸吮8 分钱一支最贵的雪糕,骄傲在小朋友们羡慕渴望的眼神里。这一天晚上,月光如纱,心静如水。洁白的绸布窗帘过滤出极美的夜色。老男人顾章霖很有经验,很有耐心,把个只有处女惊吓经验和结婚咆哮经历非常自卑又自惭形秽的艾策策,一点一点地送到男欢女爱最松弛最酣畅淋漓的热带雨雾肆无忌惮的地带。一波又一波唤醒了艾策策对雄性的渴望和要求。一次又一次,返回到蛇缠树,鱼吞饵的主动状态。
清晨的阳光下,她抚摸着肌肉如铁的顾章霖说,我,我想要,再来一次好吗?艾策策的女人心,全身,仿佛从里到外都像火烧火燎一样燃烧起来,欲罢不能。
老顾章霖说,好!可以的。然后就一下一下地吻着艾策策的红花厚唇,嘬着弯弯月牙般迷死人的桃花眼睛,含了策策耳边的一束长头发,一抽一抽狠狠地用力,还目光炯炯地看着她很体贴地问道,怎么样?怎么样?这样?好不好?
艾策策说,嗯,嗯嗯,极好!极——好——,嗯,嗯……
老顾章霖问,那你,还要不要?
艾策策肚皮弯弓一样挺起了背桥,黑发满床铺摊像个八爪鱼般妖妖拽拽地摇摇头说,不能再要,我不要!我,我,我不——要——了!!
第二天,老顾章霖的太太尤茶就来了。他们开始三人一床同头共枕。艾策策很奇怪自己怎么就会没有电影电视剧小说中写的那些女人的嫉妒心?尤茶也没有。尤茶说,嫉妒你?除非我内心不优秀!艾策策就很羞愧,让贤一样地帮助老顾章霖照顾尤茶大姐,并鼓励老顾章霖去多和她的老太太去交欢苟合。
老太太尤茶大姐真的宝刀不老。瑜伽和肌肉的训练皮肉没有松弛,保持全身雪白,胸前像挺着两个饱满的手搓馒头,咣里咣当的甩动中,很性感。最可爱的是,她的乳头并没有因为年龄的增长而缩水干皱,像两颗孤傲的紫葡萄,很突兀,很茁壮,显得圆润结实。可笑的是这两颗紫葡萄周围有几根很粗的毛发须须弯曲茂密。尤茶满头花发趴在老丈夫钢铁肌肉的顾章霖身上,真是很奇怪。两只胳膊下面的皮肉还是暴露了年纪,也不知道为什么瑜伽没有巩固好这个地方,皮肉在这里分离,在剧烈的运动中如同两只船桨或者是小帆在呼扇扇地飘晃。更要命的是女人例假一断,雌激素消亡如同动力无源。可怜老顾章霖的长剑只能在干石头上磨蹭,每一下摩擦都要迸出火星撕扯干裂。
皮干!皮太干! 艾策策忽然就想起陕西方言里的这个土词:你皮干啥呢?看你这皮干式子!你甭皮干!皮干怂呢!女人要认老服老。艾策策想,到老了,我就不要再去麻烦男人。这样遭罪,是为哪般?艾策策正在胡思乱想,老公顾章霖已经龇牙咧嘴哎呀呀地松弛翻身下马了。同样龇牙咧嘴的还有满头花发的老太太尤茶。她居然说,太狠了吧你?顾章霖,你在犯罪!我可能被你擦破皮流血了喏。顾章霖立即翻下床去拿药箱,帮助老太太涂抹伤口,将功补罪。
三人都各忙各的。艾策策开始穿睡衣,在那里整理混乱的床面,环顾左右而言他,非常尴尬。
深夜里,艾策策睡不着就在想,也许那些旧社会民国的风气,妻妾成群妻妾一床也不过就是这样的吧?她每每回想刚才的场景,心里只有感恩,下身如潮欲火在浪奔浪流,开叶勃发渗着一股股黏黏的汁液,流淌不止。她真想把自己的青春献给尤茶一点点,免得她皮太干。顾章霖感觉到了,大手就摸摸索索过来按在汁液上调试稠稀和温度,他们开始再一次刀出鞘,砚磨台,珠联璧合。进行到了高潮顾章霖兴奋地就要去吸吮艾策策的乳头做最后的冲刺,可是他没有吸吮到任何结果,情急之下就只能转身大叫一声,扑向老太太尤茶,一口吸住那朵正在歪斜酣睡中的紫葡萄,然后在“妈呀妈呀妈呀”地叫唤中翻身落马,长长地喘着粗气。这让已经睡着的尤茶医生非常愤怒。她说,顾章霖!我是你妈妈吗?我是你妈妈吗?艾策策这才豁然明了,为什么尤茶的乳头会像美丽的紫葡萄那样结实、饱满、突兀。那是一颗男人性高潮滋润的果实。而她,恰恰没有。
每当这个时刻,艾策策也很惭愧。她的葡萄被血浸润,就深藏在她的怀里不出来。怎么搞也不出来,埋在身体的血里面,偷偷地笑。
尤茶后来感觉身上很不舒服,去了几次医院妇科。同事们就好言劝她,年龄大了,房事就别硬撑着了。咱们都是医生,要懂得节制。不然,你看,这都霉菌性阴道炎了。
这非常刺痛老太太尤茶的心。尤茶心说,我工作还没有退休呢,在家里倒是要提前下岗了!她不甘心,回想起自己每天回家安排卫生,又要赶到宾馆去遭罪受苦看病,没有安稳的觉睡。尤茶她想,自己要下定决心,一定要将老不死的钢铁男人顾章霖推门驱赶。勒令他,净身出户!
艾策策非常不忍心。青梅竹马,多好的顾章霖,还有内心骄傲优秀的著名医生尤茶。如果不是万丈怒火,就不会是这个结果。艾策策思来想去,就想和顾章霖太太尤茶医生在晚饭桌上谈判。结果是,优秀的、善良的、理智的老太太尤茶医生让了步。
艾策策一直盯着满头花发的尤茶抹了纽约橘红口红的樱桃小嘴在看。自从艾策策发现尤茶爱抹纽约橘红口红,艾策策就换了颜色,她开始抹巴黎玫瑰。年轻不需要扎眼,区别很重要。现在那个纽约橘红樱桃小嘴一张一合,仿佛在讲神话。尤茶张合的红樱桃在说的神话就是:“我想请你们回家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