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所有的钱都取了出来,把能卖的东西都卖了,还从机械厂预支了半年的工资,从黑市贩子那里买了一粒DNA胶囊。
我没有对她说什么,只是将这粒胶囊喂她吃了下去,静静地等待着奇迹的发生。
可是两天过去了,她什么都没有回忆起来。
当时卖给我胶囊的黑市贩子,已经拉黑了我的联系方式,我又伪装成另外一个买家,才重新找到了她。愤怒的我几乎将他的手脚打断,他才告诉了我实情: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记忆恢复胶囊,都是假的,那只是普通的维生素而已。
我失去了理智,差点把他打死,鲜血溅了一地。在那一刻,我才相信自己真的是一个罪犯。
也许是为了保命,黑市贩子给我说,其实有一种办法,能找回自己的记忆。
他躺在地上,像死猪一样哼哼着,“我听说……有一个记忆保存库,所有被洗掉的记忆,都做成了晶体保存在那里。只要拿到了自己的记忆晶体……”
因为这个信息,我饶过了他的一条命。然后我又弄了一把枪,压上子弹,塞到腰间,我真的感觉自己是个江洋大盗。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被逼到一定份上,人的本性都是会复苏的。
我去医院里看望3410,对她说,我要出趟远门,让她一定等我回来。
她虚弱地问我:“你要去哪?”
我说:“我去找回你的记忆,我知道它放在哪里。等我回来。”
记忆保存库是一个很重要的部门,有着严密的安保系统。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我偷偷潜入了进去,连续突破了两道安全门,进入了中央控制室。一种破坏秩序的快感油然而生,我现在明白,他们为什么要洗去我的记忆了。犯罪,真是会让人上瘾的。
中央控制室里坐着一个头发灰白的老者,戴着眼镜,胸牌上标着他的头衔:总工程师。奇怪的是,他看到我闯进来,却并不惊慌。
我将******掏出来,顶在他的脑袋上,想从他脸上发现一些惊惧的神色。没办法,谁让我是坏蛋呢。
“你是谁?”他的口气还保持着镇定。
“编号9528。我来这里,是为了取回记忆。”
“孩子,我劝你别这么做。”
“别废话!快点带我拿到记忆晶体,否则我一枪打爆你的头!”
他叹了一口气,好像很无奈的样子,领着我走向记忆保存库。他将手指按在安保终端上,读取指纹,厚重的大门徐徐地打开了。我看到一排保险柜出现在了眼前,整整齐齐的,像是罗列在一起的方糖。
每个保险柜上,都刻着一个编码。他问道:“你要取哪个?”
我压抑着激动的心情,说:“3410。”
他走到3410保险柜前面,输入密码,打开了柜门。让我意外的是,里面根本没有什么酷炫的高科技设备,只静静地躺着一个信封。
他把信封递给了我,打开,里面是一份档案。
3410的照片滑落了出来,像她没得病时那样,眼睛明亮亮的,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却感觉这个人有些陌生。
“根本就没有什么记忆晶体,孩子,那些都只是一个幌子。记忆只是一段虚无缥缈的神经元活动,它是无法洗去,也是无法保存的。”
我翻看着信封里的档案,后背上开始渗出冷汗。
“你们只是克隆体,在实验室的培养器里度过了前半生,自然没有什么记忆。创造你们的唯一目的,就是那些有钱人的委托,他们都得了重病,需要更换器官,而克隆一个自己来进行器官移植,能将排斥反应降到最低。这只是医学上的一个项目而已。”
我的手拿着那份档案,浑身都在颤抖。
“我记得这位姑娘是一个部长的孩子,年纪轻轻,就得了髓系血癌,需要骨髓移植。但一直没有找到配型成功的干细胞,便克隆了一个自己。可是没等到克隆体成熟,她就去世了。”
“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我的眼前一片眩晕。
他又打开了编号9528的柜子,拿出一份档案,看了看说:“你的本体心脏出了点问题,支付了高额的费用,克隆了一个自己,并且都约好了手术时间。可是就在那天来的路上他发生了车祸,当场死亡。”
“所以……”我听到自己的声音都走了样,“你们便把这些没有摘除器官的克隆体重新投入了社会,然后编了一个谎言,说他们是罪大恶极的重刑犯,被洗掉了所有的记忆?”
“没错。”他点了点头。
“为什么!”我咆哮起来,“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不直接销毁我们!”
“因为《人类保护法案》,任何人和机构都没有权利剥夺他人的生命。你们也是人,所以我们无法剥夺,只能采用这样的方式。”
“人?”我指着那一排排打着编号的保险柜,“难道他们不是人吗?你摘除他们的器官,毁掉他们的生命,这又算什么?”
“孩子,看来你还没搞清楚自然人的定义。在你的本体还存活时,你不是一个法律意义上的人,只是一个器官备份而已。只有当你的本体死亡了,商业契约消失,你才算是一个独立的人格主体。”
我瘫坐在了地上,手里的档案如雪片般纷飞,散落一地。
他捡起了地上的枪,走到我身边,然后递给了我,“我知道,你们都是可怜人,所以一开始我就劝你,别这么做。”
“可是已经晚了。”他惋惜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