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马一成的事情顺利解决。其实也很简单，我让何山与刘小中两个人，穿了从地摊上买来的警服坐在车里等，之所以选这两个人，是怕走露风声，要知道假扮警可以也违法的，可是假扮警察办好事呢？也违法。
刘小中对我已经是言听计从，甚至提了不少好建议，让我发现，这个快枪手还是挺有能力的一个人。但是我看到他，总是会想起他与赵蔚亲热的情形，让我耿耿于怀。我越来越在意这件事，有好几次，想到了就莫名地训他几句。
他也逆来顺受，笑着不发一言，越来越有城府了。
马一成准备了个纸包，然后在路边等着那个枝术员的到来。我没有一点诋毁理工科男生的意思，但是这个嫌疑人也太不专业了，直截了当大大咧咧地拿着东西赶来，好像这场行为不是敲诈而是光明正大的交易一般。
接下来的一幕，相信路过信息路的人都看到了，两个警察从车里冲出来，迅速地控制住了那个小子，然后在他如其来的嚎啕大哭中，硬是将他带离了现场，事情发生得很快，不知名的围观群众不多，刚刚有人跑过来往这边看时，我们已经扬长而去。
我没有参加询问，怕他认出来我，后来，刘小中告诉我，那小子一直哭到车子停下，浑身哆嗦，一直在说自己糊涂自己糊涂。然后他们没收了他带来的所有光盘和资料，说他的行为已经构成了敲诈罪，就看当事人怎么起诉了。
这小子估计也是个半法盲，加上那会儿惊魂未定，当场又大哭起来。
后来，两个人耐心劝说，并念他是初犯，装模做样的打了一会电话问了马一成的意思，然后又说了一通马一成的好话，并严厉地警告，如果这件事传到网上或是让任何第三方知道，他们有他的备案，他知道怎么做。
事情圆满解决，我在办公室听刘小中给我汇报，微笑着听完，心里突然一惊，如果这事换到我身上，我会怎么样？我一定不会放弃我的前程，进一步我会不会做出与他一样的事情呢？
会的。
人看别人笑话时，不知道自己在笑话里，一样会被人当笑料一样看待。
真怀具。
马一成十分感激，要请我和我的属下吃饭，这件事情解决得相当顺利，他兴奋地说：“我就知道你小子不会辜负我。”
无可否认，带着下属与旧时朋友一起吃饭，真的有种衣锦还乡的感觉，虽然我并不是那么颐指气使之人，但拔高自己之心，人皆有之，这与马斯洛先生的人的五种需求不谋而合。
刘小中的敬酒，华丽而媚相十足，马一成酒足饭饱，迷离着眼睛对他说：“跟着你们白总好好干，他不会亏待你的。”
我微笑着点头，这话好像很久之前，在饭桌上也听说过，是武总身边一个人说给我听的话，让我好好跟着他干，他不会亏待我的。战友情，纵山高水远，依旧心牵念之。
可是，这次我却没有为战友这个词而兴奋太多。赵蔚就像是这场欢乐的酒席中的一记闷棍，我突然间就因为刘小中想起她来。
我看着推杯换盏的他们，脑子里赵蔚的形象却越来越清晰。
她说：老白，你很善良，一个善良的人，再坏也坏不到哪去。
她说：老白，你快来，我渴了。
她还说：老白，你没事吧。
我喝下一口酒，辣而呛鼻，就像那年我突然掉进水里呛的那口水一样，我看到赵蔚跳下水向我赶来。
可我到底还是无法接受。一个女人在红尘中到底会怎样的真爱，我们已经淹在欲望的深水里，无法辩别。
七
我见了老婆一次。
我问她：“那些钱，你还清了没有？”
当时是六月天气，她的笑很晴朗，只一笑间，我就知道她已经解了心结，我想我们两个到底还是心意相通，她的心事，此刻通透无疑。
我又开始考虑那些关于内心暗处的问题，这些问题常常在夜深时钻入脑海，让我欲罢不能。是不是你们心灵的暗处交映越多，就越明了对方，是不是会有那么一天，你们完全心灵交映，于是再也没有任何秘密可以让对方不安。
我觉得没有。但至少，爱一个人，可以最大限度的钻进对方心里。
这是一条很险恶的路，光线不好，你唯一的照明工具就是爱，这爱也是你前行的力量。你看清她的心事，帮她解决任何可能发生的危险，而你做得这一切，她有可能知道，也有可能不知道。
我敏感地觉察到，她应该，还有一点隐隐约约的担心。
那依旧是单位里的那个男人对她的威胁。按理说，钱已经还上，对方的威胁也就起不到什么应有的作用，但是人不会习惯于妥协的本性与习惯于担忧的本能，肯定会让她有所担心，这个人，应该是她现在心里最大的心结。
我幻想着，会有一天，我们两个人解脱到所有的不安，恢复到以前的状态，抛掉所有令人不愉快的过往，轻装前行。
这成了我的一个梦想。
但是我没有告诉她。她欲言又止，我微笑着说：“没事的亲爱的，咱们都要好好的，你知道，时间会给人开玩笑，但不会一直给人开玩笑。”
我给她暗示了破镜重圆的可能，她却问我：“你的公司，做得还好吗？”
有什么不好？正值上升期。
我宁愿相信，她是拿这些话来掩饰想要脱口而出的愿望。这一点，与我一模一样。
经过了这么久，我们还是像月食一样，无法完全褪去那一点点阴影，但是相信我，我一定会做到的。
她走的时候，我看着她的背影，没有欲望，只有想从后面抱住她，吻一吻她的发香。
她心里的结，我还要帮她解开。
我想起了成功地帮马一成避开危险的方式。是不是，我也能演一场好戏，让那个男人看看？但是，中间的环节，我需要认真地设计一下，反复在脑子中过几遍，直到万无一失。
想起以前曾经有人评价我：“你不去演戏真亏了。”我哑然失笑。
七
公司的新任领导正式上任了，我很快就知道了。
那天很偶然地路过公司楼下，我让何山停下车，然后一个人下车，上楼，在三楼的一家茶餐厅，打开笔记本电脑。然后，我打开了监控。那个迟迟没有被我拆下的休息室的监控，依旧在那里通着电忠实地记录着一切。
屋子里有些暗，看起来是好久没有人进来过了。大床早就折掉了，屋子里空荡荡的，这一点早在我的预料之中。武总如果把这些东西再留下来，那么简直就是授人以柄。
我想起发生在那些大床上的活色生香，那些赤裸裸的纠缠的细节，曾以一度让我觉得生活是那样的活色生香，可惜物是人非，新任领导可能还没有想好这一个休息室能做什么用，我在想，这一块只属于他的个人领地，他会怎么加以利用呢？
我反复回忆那些天花板，是否有老旧的痕迹，这一点很重要，如果他拆开天花板，那么他一定能发现天花板上装的摄像头，但是他不一定会怀疑到我的头上，因为武老板不可能告诉他我安摄像头的事情，这笔账，会算到武老板的头上。
可是，我依旧想让这只摄像头存在在那里。
一个人偷窥之后，就不再会理性地根据条件再进行分析，直观的现象，比任何想像都具有说服力。
甚至，我心里还有另外一个隐隐的愿望，我希望能从这里发现点对我有用的东西。如果从一开始我安那个摄像头只是为了看到苏嫣的秘密，那么现在，我是为了自己公司的发展。
同样的东西，在不同的时期却有着不同的作用，这也是物是人非的一个绝妙反讽。
我想起了苏嫣，对她，却没有多少恨意，似乎觉得，这一切顺理成章。她不过就是利用了我，就像是我利用了别人。
但我也不担心她做得不好。
采购部的经理对我说，苏总监的工作蒸蒸日上，这时她才显示出她精明的才干出来，公司业务上被她整理得井井有条，过去的暗箱操作也收敛了好多，他们采购部的日子也不是太容易混。
此时，我已经用不到一万块钱把采购部经理砸成了我的好友。
我们恢复了往日谈笑风生把酒言欢的关系，他告诉了我公司的好多秘密。
其中最主要的，也是我最有兴趣的，就是新来的老总据说以前在局里因为男女关系犯过错误，是个好色的主儿。
我笑了，说：“男人都好色，你不好色，我不好色吗？”
他却急了，对我说：“那是个饥不择食的主儿。”
我理解他说这句话的意义，有时真想见见这个新来的老总，到底是什么什么样子。既然有缺点，那么就有空子可寻。这段时间，我看得出来，我这个二道贩子还需要更大的市场，怪不得以前很多人都不惜一切代价拉拢我们，原来在很大范围内，公司的资源已经大到让很多人垂涎的地步，这其间也包括一些与我们挂钩的小公司，我与他们都有过合作。
机会很快就来了。
很多时候，一念起，机会蜂拥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