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时候,今酒手里攥着一个小瓷瓶,有些紧张地坐在床榻上。
估计……现在沈四已经走了吧。
今酒咬了咬唇,心里有些堵得慌。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见到那个登徒子。
明明不过是几日的光景,可现在回想起来,好像过了许多岁月。今酒自幼在江湖上浪荡惯了,素来是没心没肺的,除了师父,几乎没惦记过什么人。
可这个沈四……
外面,夜幕慢慢地沉下来,今酒看时间差不多了,咬了咬牙,将瓷瓶打开,倒出一粒药丸,吃了下去。
谁知道就在这个时候,有人推门走了进来。
今酒看着来人,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道:“你……你怎么还没走?”
沈四皱了皱眉,道:“谁同你说我要走了?”
“可……”
话还没说完,今酒突然腹中绞痛。她知道,大概是假死药起了效果,她撑着力气,勉强开口:“你快走……”
“你怎么了?”沈四看出今酒的不对劲儿,快步过去扶住她,一向沉着冷静的脸上难得地带了些慌张,“怎么回事?”
今酒张了张嘴,喷出一口鲜血。
哇!药效怎么这么好!
沈四的脸沉了下来,他半跪在地上,怀中抱着今酒,声音都带了些颤抖:“不会有事的,别怕,有我在。”
今酒挺想告诉他,自己一点儿也不怕,只是拜托他能不能别抖,晃得她头晕。
可惜解释的话来不及说出口,她眼前突然一黑,昏了过去。
“今酒姑娘,您怎么样……啊!”门口传来翠儿的惊呼声。
紧接着,一个侍卫推门走进来,看着脸色阴沉的沈四忙垂下头,道:“主子。”
“快来看看她。”沈四的声音冷得可怕。
那侍卫心里一惊,他跟了主子这么多年,知道他素来喜怒不形于色,从未见过他这副模样。
侍卫不敢迟疑,忙过去把脉。就在他走过去的时候,目光停留在今酒手中的瓷瓶上。
他皱了皱眉,倒出一粒药,松了一口气:“主子不必惊慌,她没有大碍,只是吃了假死药。”
沈四脸色微微缓和,低头看着脸色苍白的今酒,眸色幽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主子,乾坤宫那儿发作了。柳丞相及百官已经去了。”
“知道了。”沈四抬手碰了碰今酒的唇,擦干净了上面的血迹,他微微低头,凑在今酒的耳边轻声道,“小骗子。”
侍卫跪在地上垂着头,心里怕得要命,生怕下一刻就被主子灭口了。
“叫个人来照顾她,不得出半点儿差错!”再抬头,沈四已经恢复了那副冷厉的模样。
“是!”
“走吧,去会一会柳丞相。”
深夜的乾坤宫灯火通明,百官都等在殿外,神色焦急。为首的柳丞相看起来也一脸焦虑,不过眼底偶尔有喜色闪过。
多年的谋划,终于要成了。
“陛下驾崩了!”
殿内传来太医的哭喊声,百官立刻跪下,都哀哀地哭了起来。
昨儿陛下去荷花池游玩,意外失足落水,这原不是什么大事,谁知道回来就发了高烧……如今竟……
至于这其中有没有柳丞相的手笔,只有天知道。
柳丞相眯了眯眼,咳嗽了两声,义正辞严地开口:“各位,眼下还不是痛哭的时候,如今我越国后继无人,本官已经派人去请了太后商议……”
话没说完,外头就跑来一个宫女,“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太后……太后听说皇帝驾崩,心恸至极,也跟着去了……”
此言一出,百官哗然。
“柳丞相,臣下有一言。”一个大臣出列跪下,“我越国一月之内,驾崩两位皇帝,一位太后。由此可见,越国国运已衰。柳丞相文武双全,心思敏达,何不为天下分忧?卑职恳请柳丞相登基为帝!”
“请丞相顺应天意!”又有几个大臣出来跪下。
其余百官看着这场面,眼神闪烁。出来进言的都是柳丞相的人,他们又不是傻子,自然能看出来这是柳丞相设的局。
“朕觉得也很好。”门外传来男人的轻笑声。
柳丞相的脸瞬间沉下来,他紧紧盯着门口,只见一个玄衣男子缓缓走了进来。
玄衣男子看着柳丞相,淡淡地开口:“柳丞相何时登基?朕也好送一份厚礼。”
大殿内安静了一瞬,紧接着又一片哗然。
“先帝?”
“居然是先帝……怎么会……?”
大殿中央,玄衣男子微微抬头,正是刚刚从凤仪宫出来的沈四。他弯了弯嘴角,眼底却是一片冰冷。
谁能想到,这个本该躺在灵柩里的先帝秦昭零,居然会活生生地站在这儿?
“怎么,众位卿家也是觉得柳丞相当皇帝更好吗?”
“臣等不敢!陛下恕罪!”
百官纷纷跪下,连忙表忠心。
“陛下居然还活着?!”柳丞相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此时此刻,他也懒得再装了,“这是假死给我下套?!”
秦昭零冷笑一声:“实在是你城府太深了,否则朕又何必设那么大个局来诱你出洞!”
柳丞相咬了咬牙:“你以为我毫无准备吗?”
“朕怎么会小看你。”秦昭零轻笑一声,“你埋伏在外的那些人,朕已经清理过了。”
柳丞相的脸瞬间苍白了下来。
秦昭零挥了挥手,立刻有侍卫进来将柳丞相押下。
“先关进天牢。”
秦昭零淡淡地开口,扫视大殿,那几个刚刚支持柳丞相的同党面如死灰。
“明日朝会,朕自有处置。”
三日后,今酒苏醒过来。
按照约定,这时候她应该已经被送出宫了,可她环顾四周,这……这怎么还是凤仪宫?
难道出了什么差错?
“嘎吱——”
推门声响起,秦昭零走进来,看着醒过来的今酒,眼底带了几分笑意。
“醒了?”
“沈四……”
话没说完,秦昭零已经伸手压住了今酒的唇,他弯了弯嘴角:“是秦昭零,是你的陛下。”
今酒眸色暗了暗,她上下打量了一遍秦昭零,目光停在他绣着金龙的衣袍上,果然……
秦昭零挑了挑眉:“你看起来一点儿也不惊讶?”
“陛下生母姓沈,你又排行老四,也不难猜。”今酒的确早就有猜测,却一直不敢证实。这种皇家纷争,她可不想掺和进去。
虽说自己已经有了猜测,可一想到这人一直骗着自己,今酒心里还是有些憋闷。她没好气地坐起来,淡淡地开口:“你既然没事,我就先出宫了。”
顿了顿,今酒摸着空荡荡的荷包,皱着眉问:“我的……冰珠呢?”
“我已经派人给你师父送过去了,还有两个太医,一同去给你师父治病。”
今酒的神色柔和了下来:“多谢!”
“你是我的皇后,你的师父也是我的师父,应该的。”秦昭零笑了笑。
“你说什么?!”今酒瞪大了眼睛。
“你忘了吗?你是我三书六聘娶过来的皇后,我怎么可能放你出宫?”秦昭零一步步逼近,直到把今酒抵在床上。
他眸色漆黑,声音有些沙哑。
“不要再说出宫的话,我会生气的。”
“我……”今酒话还没说出口,就被一個绵长的吻堵上。
在纱帘放下的一瞬,今酒迷迷糊糊地想着,那她是不是……不算是克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