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既白虽然走了,却没走远,他坐在繁盛的草木下隐约听见有女同学同祝妍闲聊,问她当年为什么和周既白分手。祝妍沉默了片刻,还是甜甜的嗓音,语气却低落下来,蔫蔫地说:“异地恋呗,还跨国,不知不觉就淡了。”
周既白心中抽痛,他突然就没那么怨恨祝妍当时另投于致的怀抱了。
那时他在国外,一边是学业,一边是家业,中间还要应付爷爷和何絮,焦头烂额、分身乏术,有意无意地冷落了祝妍。仔细想想,他总是一副酷酷的样子,看起来对她相当不耐烦,一会儿嫌她呆,一会儿嫌她吵,也不怪祝妍以为他在疏远她。
午餐时,同学们嬉笑着回忆往事,于致故意逗周既白,说:“老白,我们当年还以为你会娶钢铁大王的女儿呢,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单身。”大家不由得哄笑,祝妍也抿着嘴角,眼睛却垂了下去。
周既白不由得咬牙斗嘴道:“少造谣!老于,我当年还以为你要挖我墙脚,现在看来,还是失败了嘛。”大家嘻嘻哈哈地笑成一片,祝妍也放松了一些,周既白莫名松了一口气,却又挺起脊背,觉得自己没必要心虚。
周既白同大家多年未见,感情却还一样好,一帮人吵吵闹闹到深夜,喝了不少酒,还吼着要玩儿桌游。祝妍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却还极力配合,歪歪斜斜地坐在地板上,一会儿前倾,一会儿后仰。周既白见机同人换了位置,坐在祝妍身边,将她的头按在自己的肩膀上。祝妍的体温和若有若无的香气一阵阵传过来,周既白浑身僵硬,既希望赶紧散场能让祝妍好好休息,又希望游戏永远不结束,就让她这样倚靠着他直到天长地久。
凌晨时分,游戏局终于散了,一群超龄少年嗷嗷吼着在别墅里来回跑着撒酒疯,只有千杯不醉的周既白和养足了精神的祝妍还是清醒的。两人好不容易将“上房揭瓦”的酒鬼们安抚下来,再也没力气将所有人整整齐齐地码进被窝儿,只好横七竖八地把他们胡乱拖上床,兜头盖几床毯子了事。
空余的房间最后只剩一间,床铺又大又软,周既白心脏狂跳,却偏偏装出极不情愿的模样,说:“只能凑合一晚了,别找了,将就着盖这一床被子吧,别把他们吵醒了。”祝妍倒一派坦荡,毫无疑义地爬上床钻进被窝儿。周既白熄了灯,直挺挺地躺在她身边,全身高度紧张,细细数着她的呼吸。
“你怎么知道章瑶是我妹妹?”周既白还是忍不住问道。
“咦?”祝妍反而很诧异,“我记得你以前说过你有个妹妹来着。”周既白默然,他从前大概只模糊地提过一句,自己有个妹妹从小在国外,却没料到这种细枝末节祝妍都记得一清二楚。祝妍其实是很粗心大意的一个人,可关于他的所有事情,她都仿佛刻在脑子里。
山里夜凉,一张薄被不顶用,祝妍很快缩成一团,却不肯靠近身边的人形热源。周既白翻来覆去许久,忍不住跳下床跑到隔壁,强行扯了一床毛毯回来,压在薄被上。月光下,祝妍攥着被角对他微笑,周既白飞快地跳上床,忸怩又强势地将滚烫的手臂横搭在她的腰上,凶狠地说:“快睡,冷就靠过来。”
两个人好像都忘了还有“吵醒其他人”这回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