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郎新娘是公开展览品,不属于隐私保护的对象。因此我很容易向小洋楼前台打探到酒店赠房的具体位置,小心翼翼地敲开了门。开门的活儿由新娘亲力亲为,而不是想象中的化妆师或者其他什么人。她大约早就从猫眼里看穿了我,一脸的气定神闲。
“有事吗?”一言既出,斯文扫地。我有些心不在焉,竟将如此雷人的疑问句作为了开场白。
“噢。纯属调解气氛……能进来么?”
“好。”她向后让了让,我迈入,顺手带上了门。
“在化妆吗?美……没耽误吧?”忍住没把“美女”说出口,这个词言者轻浮受者烂大街,于我于她都是种辱没。
“已经好了。化妆师下楼吃东西去了。”她客客气气,引我朝里走。
一对一,听起来很好。我捏捏拎包的拉链,盘算着在礼物脱手前再表达些别的什么。比如 “好久不见你好么”或者“你没变我也一样”。虽然都是废话,但若配合以隐忍淡然的微笑,曾经沧海的效果就出来了。可惜这点自导自演的天赋尚未发挥,就被一正煲电话粥的“抹胸小礼服”扼杀在了摇篮——她的在场,让我半天没好意思张口叙旧。
“这是yin qin,我的伴娘。”
殷勤?阴晴?引擎?十八岁后钟宜从我的世界出走,把自己交由别人去认知,因此这些人连同着钟宜一起,处在我认知未达的空间里。生活却还是一如既往地朝阳晚霞,健康向上,结识新欢,淘汰旧好,对着很多人笑,对着个别人哭,然后把每个人贴上标签,死党、哥们儿、朋友、同学,甚至于“嗨”或者“喂”,分门别类,各有用途,比如这位“殷勤”。也可能她变得八面玲珑、高朋满座,在我看来的空白一片,在旁人眼中却是色彩斑斓,比如这位“殷勤”。
“殷勤”冲我点点头,继续自顾自煲她的粥。我想跟一个素昧平生的人较劲终究是件坍台的事,于是不再看她,转而取出替洪一峰代购的水晶胸针,递给钟宜,并轻声交待了由来。钟宜笑笑,说了谢谢。我不得不佩服她的定力,如果洪一峰看到她的波澜不惊,定然会大失所望,他一定阴谋着要她激动,这样他便赢了,至少赢得了她的在意。
钟宜收起胸针,给我倒了杯茶,然后我们面对面坐下,跟应聘一样,快速通报这几年简历,等我汇报到第一次跳槽时,“殷勤”就打好电话了。钟宜看看表,挽起“殷勤”的手臂,说我们走吧。我说好的,起身独自走在她们的前面,权当这声“我们”也包括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