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就在自寻烦恼,她所处的环境变了,一个本身没什么主见的人不自觉就会受到周围影响。听着其他家长每天在那里强调“不能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李清心急火燎。嘎小子的户口在爷爷奶奶家,对口的小学完全不入流。那里的教职人员整日最操心的不是升学率,而是学校秩序。去了哪里,孩子不就完了吗?嘎小子是她现在最亲的人,是她最爱的人,是她的全部寄托,是她未来的依靠。为了孩子为了自己,李清都不准嘎小子输在起跑线上。
左思右想,前掐后算,亲戚朋友里唯一有点本事的就是自己哥哥,李清赶紧给哥哥打了个电话,求他帮忙想办法让嘎小子进个更好的小学。李志最近正对妹妹和妹夫一家压着股火,听了妹妹的请求,他一皱眉:妹妹最近有点过分了。
“能什么办法?要不是地段生,要么家里特有门子,这你知道咱家没有。要么你有钱,买个学区房变成地段生,这也不用提了。剩下的就是择校,市一级的至少5万块起,这钱你出得起吗?”
这些李清早就从其他家长的交谈中了解到了,她自己也做了点功课,赶紧对哥哥说:“哥,我问过了,孩子户口在奶奶哪儿,最近的一家市一级小学本区学生借读只要4万块。我和仁瑞当初的买断金还没动,我打算跟孩子奶奶商量下给孩子用在刀刃上。现在是想看看你能不能找找人,稳妥点,听说如果报名人多,交钱也进不去。”
李志在电话这边露出很烦的表情,当他是谁?说找人就找人,就算真有关系,到时候走关系不用花钱吗?不用人情吗?但想想妹妹也是为了孩子,他当舅舅的不好不管。心里毕竟还郁着股气,李志趁机就把一些话也带出来了:“你把学校名字短给我,我看看有没有朋友认识学校的人。不过小清,哥建议你还是再考虑考虑。你们家为了上小学就把所有钱都投进去,就不考虑考虑这个上有老下有小,万一遇到什么事儿,你们怎么办?再说学习这事儿看个人,哥当年也没上过什么好学校,不一样考上大学了吗?”
李清不爱听,任何不符合她宝贝儿子利益的话她都不爱听,但求着哥哥,她也不敢说什么,把幼儿园门口其他家长那里听来的“起跑线论”给哥哥翻来覆去叨咕几遍。李志听来听去也没听出什么意思,但知道妹妹是主意已定,便打断李清,“好了,我明白了,我找找看。小清啊,仁瑞听说也开公司了,生意还不错,下次过来起码给爸带点像样东西,让老爷子乐呵乐呵。而且以后别让咱爸妈再给孩子买那么多东西,我知道孩子不懂事,爸妈非要买也没办法,你把钱算给爸妈也行。”李清听得臊的不行,声如蚊蚋地说好,赶紧挂断电话,心里一团乱麻。她听出哥哥是挑理了,这理挑的也没错,最近她心里也有愧,但是……李清心里说:我也没办法呀。
她扭过头,嘎小子正在看动画片。李清一股火上来,上去把电视关了,瞪起眼睛对儿子厉声道:“怎么不去练英文?”嘎小子还没觉出危机,扭着身子耍赖说:“我要看电视,我要看电视。”李清抓起条短扫把,把儿子按在沙发上打得杀猪一样嚎叫。打完了,气顺了,看着哭得喘不过气的儿子,李清又觉得后悔。但家长架子让她不能对儿子认错,一阵沮丧,干脆也跟着哭起来,边哭边对嘎小子说:“你这孩子怎么总这么不省心啊!你知道你妈为你费了多少心,吃了多少苦,你还不听话。等你长大就知道,妈都是为了你好……”
这边李清跟儿子重演千年不变的中国式爱的棍棒教育戏码,那边李志仍然愤愤不平。妹妹搬家后这些生活变化他当然无从得知,他只知道妹妹的变化是从“房子”而起,他觉得妹妹是从那次不劳而获之后就变得贪心不足起来。李志心想:难怪我没钱给爸妈交生活费的时候把你气成那样,感情是嫌从爸妈哪儿捞的不够多!现在孙仁瑞都开始赚钱了,你们不仅还是不交房租,不给父母钱,竟然变本加厉的利用孩子来搜刮老爸老妈,这俩狼崽子!
谁都不傻,李志更算是个聪明人,最近在旁边冷眼看着孩子向老人要东西,他能看出妹妹两口子在旁边是一种纵容的态度。嘴上他不好说什么,第一父母自愿,第二妹妹两口子聪明的利用了孩子,但他心里不舒服。心底,他知道这种不舒服不止是孩子要玩具那么简单,钱能解决的问题不是最大问题。李志真正的心结是父亲对妹夫的偏爱。从他抵死不肯进工厂做工人的那一天起,父亲就认定他是个不能吃苦的人,不能吃苦的人就是没出息的人。
他,养着全家,还要帮妹妹的孩子找关系入学,但至今在父亲心里仍是个没出息的人。妹夫,靠妹妹养着,白住着岳父母的房子,带着孩子占老人便宜,父亲却为了对方吹出的每一个牛皮欢欣雀跃。每次听父亲带着骄傲的口吻提起妹夫,李志都觉得心里有根刺在扎,扎来扎去,就扎成一只刺猬。如果不是前妻不离不弃地陪他谈天说地,他说不定早就在家里对不识好赖的老头掀桌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