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c城,一直流传着“西贵南富,东穷北乱”的说法,而弈家老宅正位于西边最繁华的位置。
富有特色的欧式建筑,灯火辉煌,远远望去,宛若一座古老城堡。
夏柒柒跟着弈鸣辰一入场,瞬间吸引了全场的目光。
“哇,好帅啊,这就是弈家二少爷啊,年少多金,还这么好看,全C城的女人要疯了……”
“可是他的腿……”
“腿怎么了?弈少爷靠的是头脑,他可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商业奇才,无一败绩的神话,无人能及!继承人肯定非他莫属!”
这是弈鸣辰回国后,第一次在公开场合亮相,加上轮椅“加持”,会这么招惹眼,夏柒柒早有预料,不过细细一听,议论更多的,竟然是关于她——弈鸣辰身边这个陪衬的。
“这女人,谁啊?竟然离弈少爷那么近!简直过分!”
“能来参加弈家宴会的人,非富即贵,瞧她那穷酸样……女佣吧?”
夏柒柒抽了抽嘴角,决定不和那帮花痴一般见识,谁知她刚走两步,就被一股大力突然扯到了旁边。
她定睛一看,穿着一身高仿礼服的苏晓晓正怒气冲冲地瞪着她。
“你还真是阴魂不散啊,夏柒柒,你不就是嫉妒思明哥和我在一起了吗?竟然跟到这里来,想报复我?我可警告你,这次爸爸花了大价钱,才买来宴会入场券,你要是搅黄了我们的正事儿,有你好看!”
弈家宴会是所有商界人士向往的天堂,一杯酒,几句话,或许就能签订平日十倍功夫都拿不下的项目,也难怪苏青海削尖了脑袋也要挤进来。
夏柒柒扫了一眼,一旁搓着手尴尬不敢看她的苏青海,用力甩开苏晓晓的手,“我扔掉的东西,自然不会再多看一眼,谁爱捡,谁捡!别把自己看得这么重要,我才不是冲你们来的!”
苏晓晓心口一堵,哪里肯让她走,直把夏柒柒往门外推,“真像你说的这样,你就赶紧离开这里,瞧你穿的什么,丢我们苏家的脸!”
两人一阵拉扯,引众人频侧目,偏生弈鸣辰就像没看到一样,头也不回地往前移去,夏柒柒咬咬牙,正想喊人。
一个娃娃脸大眼睛的女孩突然端着酒杯出现在面前,苏晓晓像是对她颇为恭敬,忙松开手,满脸堆笑道,“不好意思,安小姐,这是我家的佣人,不懂规矩,让你见笑了!”
夏柒柒懒得反驳她,立马转身往弈鸣辰的地方追过去,却被那个安小姐伸手拦住去路。
“这位女士,今天是弈伯伯的生辰,但凡受邀而来的客人,都会聊备薄礼一份,不知你的礼物在哪?”
敢情这个安小姐一直在旁边听墙角,也以为夏柒柒是混进来的,只不过赶她走的方式高明多了。
“拿不出来?就是说谎咯!保安!”
一时间,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夏柒柒身上,全身上下两百块的衣裙,怎么看都像是个混进来,骗吃骗喝的下等人。
夏柒柒紧了紧怀里的盒子,扯出一个标准微笑,说道,“不是不给你们看,而是这礼物很珍贵,自然得先给寿星看,没先给旁人看的道理!”
众人听她这么一说,更是认定她在撒谎,越是珍贵,越是怕人看不见,这么藏着掖着,肯定有鬼!
“本小姐偏要看,你奈我何!”
这个安小姐,夏柒柒也不知道哪里得罪她了,像是对她充满了刻骨的敌意,一言不合,竟亲自上手来抢。
夏柒柒双拳难敌四手,怀里的盒子被扯落在地,“啪”一声,破旧的盖子裂开一半,露出里面的一角。
周围顿时一片哗然。
“是缂丝!而且还是有名的‘凤穿牡丹图’!”
“你怎么会有……”苏晓晓呆在当场,这幅缂丝可比他们家珍藏的丝绸名贵多了。
安小姐也是楞了楞,一寸缂丝一寸金,没想到这个寒酸的女佣竟然有这么名贵的缂丝,她真是受邀而来?
“子姝!你又在胡闹!”安子皓也被这热闹吸引过来。
“哥!”
没想到这位千金小姐竟然是安子皓的妹妹,夏柒柒还没反应过来,安子姝已先蹲下身子将那幅缂丝捡起来。
“还不还给人家!”安子皓何尝不知妹妹的心思,弈鸣辰身边但凡出现个苍蝇是母的,她都不会放过,何况这么大个活人。
谁知夏柒柒刚要接过缂丝,安子姝又突然尖叫一声,“啊,不好意思,我这戒指该死,不小心把这画勾破了……多少钱?我double赔你!”
看着自己宝贝不已的缂丝再次回到手里,却成了残卷,夏柒柒气得浑身发抖,不知觉握紧了拳头。
这个安小姐分明是故意针对她,而弈鸣辰置若未闻,这算什么?下马威吗?
眼看争执一触即发,突然,准点钟响,音乐声起,宴会正式开始!所有人的目光顿时被主舞台吸引了过去!
夏柒柒被安子皓扯着来到里间,坐到弈鸣辰身旁,垂头丧气,说不出的郁闷。
眼看要到送礼物环节,她急得热锅上蚂蚁团团转,弈鸣辰却像没看到一样,深不见底的眼眸没有一丝波动。
“弈总,要不我还是下次再来吧?”
夏柒柒说着想溜,却被弈鸣辰一把抓住手腕,往她手里塞了个精美的长盒子。
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弈鸣辰推到了人前,对面坐着个儒雅斯文的中年男子正上下打量她。
夏柒柒用脚趾头猜,也知道,这人就是宴会的主人弈天鸿,但不知为何,他的目光蕴含一股熟悉的恐惧,看得夏柒柒心头一紧,恨不得转身就跑。
幸好弈鸣辰控制轮椅紧跟她身后,轻轻扶住她的腰,让她奇迹般安定下来。
“爸,这是柒柒特意为你准备的生日礼物!”
夏柒柒只得硬着头皮奉上礼物。
原本弈天鸿看向夏柒柒的目光,还有一丝不满,但在打开盒子的瞬间,所有的不满都瞬间烟消云散了。
“是齐白石的真迹!”一旁的老管家忍不住惊呼出声。
宾客中识货的,更是抓紧机会拍马屁,“弈总真是好福气,刚拿下雪山度假村的项目,又喜获名家真迹,真是双喜临门呐,恭喜恭喜!”
弈天鸿不置可否,看向夏柒柒的目光中多了一份探究,“鸣辰多了这么个贤内助,想来雪山度假村的项目不用我这把老骨头多费心了!”
夏柒柒听得一头雾水,但她明确感受身旁的寒意骤减,弈鸣辰紧扣扶手的手指瞬间放松了。
“谢谢你替我解围!”
原本以为他会袖手旁观,看她出丑,没想到他竟舍得将这么名贵的画算到她头上,第一印象留得好,她在弈家的日子应该不会太难过。
夏柒柒忍不住向他道谢。
谁知弈鸣辰扫她一眼,面无表情道,“不用谢我,这画钱从你以后的工资里扣!”
这……
头顶宛若一记惊雷劈过,夏柒柒半天才反应过来,忙追上正欲离去的弈鸣辰,惊呼道,“那我的那幅‘凤穿牡丹图’是不是也该报销啊,弈总!”
后面的宴会,比夏柒柒想象顺利多了,或许是和弈家人一起坐在内堂的原因,夏柒柒再也没有听到吐槽她的声音。
当然除了安子姝看向她的目光,比刚才更狠了,简直像下刀子。
好不容易捱到结束,夏柒柒借上厕所的功夫在门口透气,却被等在路边的苏晓晓父女拦住了。
“柒柒,你什么时候成了弈家二少爷的助理?”
苏青海在外堂,自然没有听到内堂发生的事儿,道听途说,误以为夏柒柒是助理。
夏柒柒压根不想解释,只想绕道走,却被苏晓晓指着鼻子骂道,“你这个贱人!我和爸天天奔走劳碌,就是想撑起夏家这个烂摊子,你倒好,偷走唯一值钱的家底来显摆,害得我们礼物被嫌弃,投资又打水漂了!”
原本他们也收罗了上好的丝绸,想要攀上点弈家的关系。
弈家如云中大树,随便从树缝里漏点出来也够她们吃一辈子了,谁知,夏柒柒的缂丝一出现,他们手中的丝绸瞬间跌价了,都以为他们拿来糊弄不懂行的人,投资更是别想了。
“你老实说,是不是你那个死鬼妈,早早将家里值钱的东西,统统拿走了,害得夏家资金断裂!还有脸给我们哭穷呢?
你那个病秧子弟弟也不没死,好端端活着,还拿着缂丝到处显摆?哼,今天你必须把东西统统还给我们,否则你那个弟弟会不会犯病,我可不敢保证了!”
听她不仅辱及母亲,还拿弟弟的性命威胁,夏柒柒瞬间怒火攻心,猛扑过去。
一猛头骑在她的身上,狠狠甩了她两巴掌。
“你怎么说我,都可以,但你没资格说我妈!更没资格威胁我弟!”
“这匹缂丝是我妈妈亲手制作,留给我的唯一嫁妆,你们休想拿走一丝一线!”
苏晓晓何尝受过这样的委屈,尖细的指甲狠狠掐夏柒柒的胳膊,但夏柒柒却红着眼掐住她的脖子死不松手。
“我警告你,你们是死是活,和我无关,但你们再想打我姐弟的主意,我非掐死你不可!”
今时不同往日,又不指望他们给钱救命,夏柒柒当然是有仇报仇,有冤报冤!
像是被夏柒柒骇人的气势吓住,苏青海楞了几秒,才敢来拆架。
夏柒柒愤恨地推开苏晓晓,站起身来,厉声道,“还不快滚,等我叫保安轰你们走?”
苏晓晓被苏青海拉着往外走,还不忘扭头狠狠剜了夏柒柒两眼,“贱人!当个助理就上天了,你给我等着!”
夏柒柒懒得理她,转身就走。
没想到刚走两步,突然撞见两个身影在夜色里纠缠。
“鸣辰哥哥,那个女人有什么好!”
昏暗夜色里,车子灯光勾勒出模糊的轮廓,果然是弈鸣辰,而那个死死拦住他车门,哭得伤心欲绝的女人,却是安子姝。
这……是什么情况?
夏柒柒只楞了两秒,下意识转身想跑,却听弈鸣辰突然开口道,“不如你自己问她!”
冰冷的目光穿过昏暗的夜色,瞬间锁定到夏柒柒身上,原来他早就看到她了。
夏柒柒忙将手背上被掐出来的血丝往裙子上一抹,讪笑着走过去,“今晚的月色真好啊……”
话音未落,阴暗的夜空突然飘起了小雨。
弈鸣辰狭长的眼眸闪过一丝冷笑,长手一伸将她一把扯到身前,附在她耳边低声道,“是时候履行你的职责了!”
她的职责?挡枪挡刀挡女人?
“诶……”夏柒柒还没反应过来,肩头被大力一推,撞到安子姝身上,两人滚倒在草地上,车门在身后“砰”地一声关上了。
“别碰我!”安子姝满口酒气,显然醉得不轻。
夏柒柒想扶她起来,却被她一巴掌呼在受伤的手上,痛得直想骂娘!
能和弈家一同坐在内堂,安子姝自然有她傲娇的资本,夏柒柒只想离她远远的,可是安大小姐偏不放过她!一把揪住了衣领将她扯到在地。
“我告诉你!这个世界上,除了我,没有人能配得上鸣辰哥哥!没!有!人!”
她哭红的眼睛像小兔子一样,居高临下,狠狠地瞪着夏柒柒,“为什么我和鸣辰哥哥一同长大,青梅竹马,他却连三步之内都不让我靠近?而你!凭什么让鸣辰哥哥牵着手,搂着腰!你算什么东西!”
我是不算什么东西,不过你要恨,应该恨你哥才对啊,大小姐!
夏柒柒很想反驳,但被勒得喘不过气,一个字也说出来。
见她不说话,安子姝更气了,一头栽倒在她身上,边哭边猛捶她的胸口!
“鸣辰哥哥是我的!是我的!你这个该死女人,去死!去死!”
夏柒柒伸手去挡,可怜的手臂再次被尖细的指甲划得血流不止,伤上加伤。
夏柒柒心中哀嚎,红颜祸水啊弈鸣辰!再这么下去,她这条小命迟早要给他祸没了!
回到弈鸣辰西郊的别院,江枫苑,已经是深夜。
“少爷,夫人,你回来了,”主管别院内务的是个慈眉善目的阿姨,叫谢姨,一见两人立马热情地迎了上来。
弈鸣辰淡淡地点了点头,冰冷的目光转向夏柒柒,“以后,你有什么需要,都可以对谢姨说,还有,今天的闹剧,我不希望有下次!”
原本,夏柒柒还指望靠摆平安子姝这事儿,将功补过,将那幅画的钱抵了。
谁知弈鸣辰竟倒打一耙!
“不……这事儿不能这么说吧,弈总……我就算没功劳也有苦劳吧!”
夏柒柒努力组织语言,企图唤起一丝弈鸣辰的良心,但弈鸣辰每一个毛孔都散发出笃定的寒意!
“老宅门口,醉酒打架,损我弈家形象,就是你所谓的‘苦劳’?”
“我……”夏柒柒刚想反驳,弈鸣辰却冷冷打断她。
“记者那边我已经替你善后好了,你既然选择不公开我们的关系,就安心当好你的冒牌‘助理’,要是再与子姝生出事端,你的工资,一毛钱都别想要!
奸商!无耻!周扒皮!
夏柒柒明明气得原地爆炸,但脸上却还不得不挂着假笑,“我知道了,弈总!”
在夏柒柒“狂热”的注视下,弈鸣辰迤迤然转身,乘电梯上二楼了。
谁知谢姨忙走过来拍了她的手,“夫人,不要伤心,少爷只是不擅长揣度女孩心思罢了,假以时日,你的心意,他定会明白的!”
夏柒柒一扭头,只见谢姨正慈母般微笑看着她。
透过她的眼神,夏柒柒已经完全可以脑补出一场自己对弈鸣辰情根深种,争风吃醋而大打出手,却被训斥,伤心欲绝,只能看着他的背影偷偷抹眼泪的年度大戏了。
她扶了扶额头,刚想解释,却听谢姨突然惊呼道,“夫人……你受伤了……”
她看伤口的眼神,那叫一个痛心!
夏柒柒生怕她再加戏,立马将手臂藏在背后,讪笑道,“小伤,而已,不碍事!”
“我明早还要上班,先睡了,谢姨!”
像身后跟着了千万只野兽,夏柒柒逃也似地躲回了房里,关上房门的瞬间,心底的酸楚如浪潮瞬间翻涌。
她本就只是他用来移祸江东的幌子,她又有什么资格觉得委屈呢?
眼泪落在手中握着的缂丝上,转瞬消失不见。
第二天,夏柒柒起了个大早,谁知弈鸣辰比她更早,已经坐在餐桌前了。
夏柒柒目不斜视,揣了一个三明治就急冲冲地往门外赶。
“你这孩子,好歹吃了早饭再走啊!”
“不好意思,谢姨,因为我弟弟手术,我已经向女魔头请了半个月的假了,今天是销假的第一天,我要是再敢迟到,女魔头非扒了我的皮不可!”
眼看夏柒柒冲出门,弈鸣辰眼中寒意陡增,开口就要把人拦住。
熟知他脾性的谢姨忙把人叫住,“少爷……”
弈鸣辰转过头,冰冷的眼眸闪过一丝不耐烦。
“夫人昨晚不只是手臂受伤了,好像她妈妈留给她的嫁妆也弄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