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第一个到公司来上班,她清醒了,她后悔不已了。一个人有什么不好,自由自在,无人拘束,这种日子多逍遥,昨天的自己为什么就死钻牛角尖呢?她懊丧极了,她发现她的手机不见了,但她不会再去要的,她再也不想见到那个陌生的男人了,那一夜她决定忘记,当作什么没发生,那个男人长什么模样她都记不得了,也不需要记得,希望从此不再相遇,她在心里这样祷告。她对公司所有人和所有她认识的人说她手机在公交车上被偷了,没有人不相信,也没有人再拨打那个号码。她买了新手机,换了新号码,一切都不曾改变。只是她忘了她的手机短信内容没有删除,里面有她发给一个朋友的短信,告诉她怎样到达自己上班的公司。
云还是一个人生活着,平静地生活着,享受着生活的平静,偶而她会想起那一夜的荒唐,摇摇头,她还是让它从脑海里消失了,然而她有点疑惑她的初夜为什么没见红,她不是一个随便的女人,父母在世时就教导过她,她牢记了,也是这样做的。她记起了一件事情,上初中时和同学一起骑单车去爬山,回来后就觉得不舒服,内裤上还有血,当时她也没放在心上。现在想来应该与此事有关。她在考虑这两年攒点钱,领养一个孩子,就这样过一生算了,不要再想什么别的,反正又没碰到自己喜欢和喜欢自己的人。三十岁的女人,身边是很难有合适的对象出现的,大多数是比自己小的小男孩,如果不小心陷进去,会是无限期地等待,等待小男孩的长大,而那时自己已是黄脸婆,没任何魅力,再等待小男孩提出分手。云害怕这个,情愿一个人无忧无恼地渡过。云其实很想要个孩子,她想这是自己父母生命的延续,但是没有,她自己也不会强求。
有一天,云还是无奈地跨进了医院,因为近来她胃口不太好,吃不下,还晕车得厉害,公司里的有些气味让她闻着难受,这在以前都没有的,她感到恐惧,自己是不是要死了,是不是得了什么大病,她不想死,她迫切地想到医院做一次大检查。她挂了内科,坐在一位年轻的男医生对面向他急急地描述她的病情,年轻的男医生面无表情地听着。云要是知道对面这个男人就是和她渡过那一夜的男人她会立即走开的,这世上无巧不成书,当云一进来他就认出了她,当然,云还不知道这一个多月来男医生一直在注意她,他知道她上班的地方,她住的地方,知道她每天一个人来去。云是个近视眼,有些事情总是显得很迟钝。尽管三十岁了,过了迟钝的年龄。是她的手机帮助了他,这个女人,让他有点点动心。他见过无数的女人,和无数的女人有过欢爱,和无数的女人说腻得要命的情话,他没想过结婚,他要享受人生,享受生活,如果哪个不聪明的女人向他索要婚姻,他会在这个女人面前永远消失,没有哪个女人让他停住游戏的脚步。他还年轻,只有二十七岁。女人,对于他来说手到擒来,他,身高一米八,健壮,模样不是酷,但能吸引各样的女人。有一份体面的职业,不为生计发愁,他也很自得。当他在酒吧看到云时,只当她是小姐,一个有着酒精过敏症的小姐,一个不称职的小姐,他是她的客人,假若云那天不是走得急,他会付钱给她的,他也没料到,云竟然是个职业女性,他本来想将手机还给云,但云一直没打电话过来,他猜她是不想要了,这让他有点好奇,想了解她。于是,依据手机里面的短信内容提示他到了她公司,在她楼下看她下班,看她一个人上公交,坚持了一个星期,他猜到她是个单身女性,还是个很洁身自好的单身女性。他从未对一个女人如此有耐心,对一个不是很清楚的女人,他在考虑这个女人自己是不是应该采取下行动,一直在考虑,连老天都在帮他,她自己来了。他摊开她的病历表,问她:“姓名?”云回答了,他又问:“年龄?”“三十”云答道,他抬头看了她一眼:“有三十了,看不出呀?”这时,他在想,这女人竟然比我大,竟然一点也看不出。他看到她焦急的样子,有点好笑,随口说了句:“你是不是应该到妇产科去看下,你说不定是怀孕了。”云的脸唰地一下子红了,这句话从一个陌生的男人口里说出来令自己有些难堪,虽然他是个医生,但前提他是个男的。她也真的想起来了,这个月的例假已推迟十几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