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娇玲合上书,拧熄台灯,黑暗里,只听见客厅的钟摆滴答作响,这一夜做了许多稀奇古怪的梦,早晨醒来时,皆是支离破碎的须臾片段,就像被人使力砸破的一面镜子。
她的生物钟一向准时,平常上班准七点醒,现在住得又离公司近了,还可以赖会儿床。她又眯了一阵子眼,忽然像是警醒了,支起耳朵听房间外的动静,依然悄无声息。她暗暗觉得好笑,往常这个时候,老太太早起身去阳台上踢腿甩手去了,然后等着她下楼买早点,两人好一起吃。现在已是朝霞灿烂,这老人家怎么就犯懒了,难道是睡迷了?
郑娇玲起床洗漱,见老太太房间的门虚掩着,猜想她可能昨晚没睡好,也就没进去瞧,特意放轻了脚步,完了直接去外面端了些清汤粉条和麻圆,这两样,老人家爱吃。
昨天老太太让她给自己买些常吃的药和平时最喜欢的龙须酥回来,她心里有事,又一时犯懒,就没去,想着今天下班再买了,谁知老人竟有些不高兴。老太太极少这样,对几个小辈一向是宽容和蔼,如今倒成了老小,孩子一样的情绪。那时天色已晚,商铺药房已经关了门,郑娇玲陪着她打了好几盘“上大人”才哄得她开心了些。
郑娇玲端着早点回家,见老太太仍是没起来,心下诧异,手里的东西也来不及放下,直接端去老人的房间。推门一瞧,老太太脸朝外侧卧在床上,熟睡着。
郑娇玲笑道:“外婆,您怎么今天赖床啦,我都要上班了,”说着,把早点搁在一旁的床头柜上,腾出手去轻轻摇她。
老太太一动也不动。
郑娇玲心想,怎么就睡得这样沉?
她又去喊她,用手轻轻摇她……忽然,她心里咯噔一下,接着整颗心怦怦乱跳起来,她慢慢伸出手指,去探老人的鼻息……
郑娇玲腿脚发软,整个人瘫坐到地上,瞪着眼望向床上安卧的老人,半响未能回神。
郑娇玲边哭边给给王伟荔打电话,王伟荔一听愣了半天,猛的就在电话那头哭开了。王伟荔忙不迭的喊“娘”,又是哭道:“您这是存心和我过不去呀,您就是在怪我,平时我对您那样,您如今偏走得这么轻巧,也不累着我也不烦着我,您这是在记恨我,死也不让我尽孝道,想让我下半辈子不得安生……”
郑娇玲原想劝慰她,自己却又跟着哭个不停,一连哭了半天,心里倒是平静下来,稍稍冷静了,对仍是哭号的王伟荔说:“我还是先给医院打个电话,再给舅舅他们打个电话吧。”
王伟荔忙说好,又催着涂峦赶紧买回程的火车票,过了一会儿,却又对涂峦说:“你不能回去,你马上要签证了,我一个人回去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