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向求“财”若渴,冬天里帮同学洗衣服,不失为一条敛财的捷径。财主这个外号逐渐被大家坐实了。我在楼口下的公布栏刷广告,承包了干洗店,洗一件大衣十块!冬天的生意太好,水桶一直从寝室门口排到楼道上。
陈小聪的外套也被我免费包干了,拿人家手段,吃人家嘴软。他又短暂的良心发现,利用职权腾了一间空宿舍给我放东西。
干洗店什么的都是浮云,陈小聪陪我洗过一次衣服,他眼睁睁看着我把东西运送到洗衣房去,租了台洗衣机二十四小时无昼夜的乱搅。陈小聪摸了摸头,一脸正气地怒斥道:“奸商,我要告发你!”
“息怒!”我捡出他的衣服单独放在水里搓洗,冬天的自来水冷飕飕的懂得骨头痛。两个手红肿得像根胡萝卜,我谄媚地讨好道:“主席你看,你的衣物是单独手洗的,保证干净清洁无污渍!”
陈小聪点点头,打着官腔表扬道:“懂事,真懂事!”满意的走了。我心里像种了一株叫陈小聪的小花,它有时候怒放或者凋零。念大学的时候,看女生们帮男生洗衣服,一件件连内裤带外套都搓得干干净净。觉得她们真傻呀!结果不小心自己把千年道行破了功,只好大落牙齿和血吞。
那个冬天里,我生了一手冻疮,难受得死去活来,涂上药膏裹了纱布就像两只入好味的猪蹄。
我接到求救电话的时候正在洗衣房里忙碌。
陈小聪的声音哆哆嗦嗦,他平日里唱歌是好手,KTV的麦霸杀手,此刻一腔哭声地说:“徐织榛,我也不知道该找谁好,你快点来帮帮我。记得多带点钱!”
我心中一拧,急切地问:“怎么回事,要带多少钱?”
“你别问了,你一个人往河边来就是了,反正出了点事情,至于钱越多越好!千万别报警!”他小心嘱咐道。
我把水桶一扔,半桶水花溅在我裤腿上,湿哒哒冻得人异常寒冷。也顾不得拧上水龙头,拿着银行卡飞快跑出去。这两年生财有道,做过不少小缺德的生意,真正的攒了点本钱。已经是三更半夜了,我跑遍了附近的自动取款机,揣着一兜钞票小心翼翼地往河边上去。
陈小聪被人扒光了衣服蹲在吉普背后,他侧头内疚地盯了我一样,旁边戴墨镜的男人拍了拍他的脸:“小子艳福不错呐,还是个妹子来救你呢?”
我急心切切地喊,“你们快放了他!”
墨镜男摇了摇头,“妹子,我还没消气呢,小子你上街裸奔一圈回来,这事就算完了!”
我挑眉,横了陈小聪一眼,“你干了什么好事!让人要看你裸奔才能撒气!”陈小聪抿了抿嘴,墨镜男嗤笑了一声,“你要人家钱了,还不告诉人家妹子。那我来说吧……这小子太好色,喝了我家妹子推荐的酒,这点钱也敢去酒吧耍,害咱们白白忙活一场。你看我那一帮人,也是要算工钱的不是!”
我把钱带包一把扔了过去,他们数了数钱又赞了一声,“妹子好大方呐!那咱就先撤了……”吉普车扬了一地灰尘,慢悠悠地走远了。
陈小聪慌忙穿好衣服,我全身脱力地倒在地上,他垂着脸忽然哭得唏嘘,“许织榛,我错了!”他像在演肥皂剧一样,那一刻,我真想拍张照片贴在学校的论坛里。想一想都觉得解恨。
我面如死灰地瞪着他,忽然小声小声地哭了起来。自作孽不可活,这真是报应。可这报应太猛烈了,我不就喜欢了这么个不靠谱的人么,一想起空旷旷的银行卡,我心里就一阵哆嗦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