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 晓逝（2）
我按照陈小聪的吩咐去打电话报警，车门都来不及关我就跑去追他们俩。陈小聪和燕飞晓爬楼梯，我是坐的电梯，从时间上来说，我基本算是跟他们同步。
出了电梯，我脑袋里突然想起了今天白天燕飞来在我家的事儿……我把手机的录音功能打开揣好放在怀里，这才冲上天台找陈小聪。
燕飞晓赤着的脚在流血，上面粘了一层薄薄的血。她坐在天台的边缘位置，好像随时随地都会掉下去一般。看见我上到天台上来，燕飞晓咯咯笑的诡异：“你们两个，还真是形影不离啊！”
“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燕飞晓的声音在天台上显得格外空旷：“陈小聪，你记得吗？这是咱们两个高中的课文，当时你还问我，为什么孔雀飞的时候会回头……你记得吗？”
陈小聪没有穿外套，他歪歪扭扭的毛衣上落了不少的雪。陈小聪脸上一片死寂，我看着都觉得心凉。见陈小聪唇抿的紧，燕飞晓大吼了一声：“你告诉我！陈小聪，你记不记得！”
“记得，”陈小聪脸色难看，但是他的嗓音依旧平稳：“我问过你这个问题，当时我们在小二楼补作文时老师讲到的。那天跟今天一样，也下了雪。”
“呵呵，是啊，跟今天一样，也下了雪。”燕飞晓仰头看，似乎透过乌脏的天空，见到了另一片景象：“陈小聪，我怎么回答你的，你应该也记得吧？”
这次没用燕飞晓催促，陈小聪话说的流畅：“你说，因为舍不得分开。”
燕飞晓的眼泪往下掉，砸在雪里，惊了尘埃：“舍不得分开……陈小聪，你呢？你舍得跟我分开吗？”
我站在一旁，完全插不上嘴。陈小聪虽然巧舌如簧，但是面对精神错乱的燕飞晓，陈小聪话说的含糊：“燕飞晓，你下来，有什么事儿，我们下来再说。”
“为什么下来说？”燕飞晓转过头，她的眼眶青紫难看：“陈小聪，你不用再骗我了，我下来了，你还会跟我好好说话吗？”
“我会。”
“你撒谎！”燕飞晓完全不知道疼，她用她血污斑斑的脚去踢踹雪地：“骗子！你骗我！你跟我说过，无论什么事情你都不会跟我分开的！可是你却把我自己丢在美国，你去找郑小玲！”
“我没有丢你在美国，”陈小聪无奈的解释：“我说要留在美国陪你治病，是你说让我走的，你说你要自己一个人生活，你说你想好好静一静……燕飞晓，我从来没说过不管你。”
“你……你没说过不管我？”燕飞晓的表情开始犯迷糊，她的记忆好像混乱的厉害：“不可能，不可能！我记得，我说要跟你结婚的！陈小聪，你也说要娶我！我们，我们有结婚证！我昨天签字了，我们已经结婚了！”
燕飞晓从天台上面猛的冲下来，她对着我叫骂：“是你对不对？是你勾引的陈小聪！”
“我们是结婚了，”陈小聪无比平静的掐住燕飞晓的胳膊，斩钉截铁的说：“燕飞晓！我们结婚不是昨天！是几年前的事儿了！而且我们的婚姻被判无效……我们不是合法夫妻。”
“为什么会这样？”燕飞晓低头看着自己疤痕累累的手：“陈小聪，为什么会这样，我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记得的事情都是一块一块的？陈小聪，我不想这样，你救救我……”
陈小聪松开了手，燕飞晓光脚站在地中间呜呜的哭。燕飞晓的脚冻伤的不像样子，我看着都觉得疼。可是我不好多说什么，只能祈祷警察和救护车快点来。
“燕飞晓……飞晓。”
陈小聪叹了口气，他脱掉毛衣想要给燕飞晓披上。而燕飞晓如同突然爆发一般，她一错身躲开。在我和陈小聪抓住她之前，她灵巧的站到了天台的边缘。
“陈小聪，你个混蛋！”燕飞晓又换了一个样子，她站在高处命令道：“你跟别的女人在一起，你对得起我吗？要不是因为你，我怎么会被人轮8奸？要不是因为你，我怎么连孩子都生不了？”
燕飞晓现在和那次在海岛没吃药时一样，她冷森的表情冻的我哆嗦……陈小聪的嘴唇冻的发紫，他冷淡的反驳：“实话实说，我不觉得那些和我有关系。”
“你……”燕飞晓不敢置信的反问：“陈小聪，你说什么？”
我试着去拉陈小聪，可是他却甩开了我的手。陈小聪固执的重复：“燕飞晓，我说，你遭受的这些，和我陈小聪没有什么关系。”
“你给我跪下！”燕飞晓依旧命令着陈小聪，不过这次她话说的有几分歇斯底里：“陈小聪，你给我跪下道歉！”
我看了眼燕飞晓踩在边缘的脚掌，小声的劝道：“陈小聪，你别说话太不客气了……燕飞晓她现在……”
“再不说出来，我他妈的也要疯了。”陈小聪下了决心，谁劝都没用：“燕飞晓，你自己想想。七年前在你来美国的时候，我是不是已经表达想要和你分手的意思了？”
“没有！不是！”燕飞晓拒绝听陈小聪的话：“你是骗子！你说的话都是骗人的！”
“是我骗人，还是你骗自己？”陈小聪的脸上没有表情，但是他的手掌却攥得紧：“是你自己忽略我打算分手的想法，是你自己执意要追到美国来的……或许你觉得我话说的绝情，可你必须要承认，从始至终你为我做的事情，我都没有要求过。你根本不是为了我好，你是为了你自己。”
“你在我家出了事情，我内疚我自责，我尽我所能的补偿你呵护你。为了你那些让人头疼的亲人，我不惜跟我的家人断绝关系……这些事情，我本不想拿出来说，更不想在这种场合说。但是燕飞晓，你这样真的是够了。”
陈小聪的眸子里一片冰冷：“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你和我一样清楚。你为什么执意把孩子拿掉，你也同样清楚……七年了，燕飞晓，你清醒的时间不长，可不是没有吧？在你清醒的时候，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燕飞晓的身子往后晃：“我怕失去你啊！陈小聪，我爱你，我是真的爱你！你想知道什么？我告诉你！我都告诉你！我哥哥是个坏蛋，他想害你！”
“我信你爱我。”陈小聪没有多说别的：“我信七年前的燕飞晓，是爱我的……可是很抱歉，我从七年前开始，我就不爱你了。”
“郑小玲，我们走。”陈小聪弯腰去拾捡自己的毛衣，嘴角挂着讽刺的笑：“你想跳，那你就跳吧！一个总觉得自己已经死了人，我何必一再的浪费口舌告诉她她还活着！”
说完，陈小聪拉我往外走。我惴惴不安的回头去看燕飞晓，她坐在天台边上小声的啜泣……而在陈小聪打开天台门的同时，燕飞来突然从暗处窜了出来！
“喂！”我和燕飞晓几乎是异口同声：“陈小聪！小心啊！”
我忙着提醒陈小聪，可是没想到燕飞来却冲着我扑来！天台上的理石地面下雪后很滑，陈小聪被撞的跌倒。燕飞来推着我的肩膀，我整个人都往后仰！
在天台之上，我们几个摔倒的人引发了不可逆转的骨牌效应。站在最边上的燕飞晓，生生被撞了下去……隔了一秒钟，楼下传来了“嘭”的一声响。
我躺在地上好半天没站起来，雪花粘在睫毛上，眼睛都有点睁不开。我闭上眼睛想了想楼下的位置，燕飞晓八成是掉在陈小聪的车顶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