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菲,你到底疼不疼。
“你发什么春?”我不适地甩掉了她的胳膊,“自己回家用针剔吧!”
在菲菲观赏着留在胳膊上的这两排牙印时,我留意到她脸上露出的得意的笑容。
“你说你买这么多暖壶干嘛?”我将四个小容量的暖壶在后座好好搁了搁。
“为了走到哪里都有自己家里的热水喝啊!我们村可是纯天然的地下水井。医生说了,糖尿病病人要多喝水,少喝碳酸饮料。”这样的话还能多活几年是吧?
“你这是遭什么罪呢?”我喃喃道。
“这不是为了能多孝敬我的爸妈几年,多陪我的老公睡几回嘛!钱可以少赚点,健康才是第一位。”菲菲含笑而言,随后,从后备箱的工具袋里掏出了盒尺递给了我:“量好尺寸,下午,你去找个焊工,按着后座的空间大小,焊一个能盛下这四个暖壶的铁架子,剩下的钱给你零花。”说着,便大气地打了钱包,露出了叠叠钞票红灿灿的边角,准备等待着我的应声。
我怒视着她,破口大骂:“我是一个男人,养家是我的责任,就算我饿死街头也不会作鸭子。这个问题,从我们开始交往时,我就和你说得清清楚楚吧?另外,我和你是朋友,你不是我的上司,我也不是你的员工。我和你在一起我这个人就应该听你的指派,你让我干嘛我就干嘛?我不干就要挨骂?我欠你得了?”
“谁跟你是朋友了?我什么时候把你当朋友了?叫你一两声老公是老娘讨你欢心,你以为我真要和你办证结婚吗?等老娘把你玩腻了,一脚就踹飞你了。”这娘们说话能不能温柔点,“我问你,这钱你要不要?”
“我不要,我不吃软饭。”说这话时,脸庞都有些发烫,态度相当坚决,坚不可摧。
“几天不见胆子变大了,敢跟我顶嘴了?身上哪个螺丝松了,我给你紧紧。”菲菲谑笑着说。
我暴跳如雷:“我的胆子一直是这么大,什么叫敢不敢和你顶嘴?以前敢现在敢将来也敢。还有,就算老子身上真有螺丝就算螺丝松了,也用不着你紧,你以为你是谁呀?”
“既然你已经见过我的父母,我们也在同一张床上睡过,你就是我的人了,你就得听我的话。”菲菲厉声喝道。
“我是男人!我是男人!怎么我和你在一张床上睡过,我就成你的人了?你的逻辑有问题吧?”我是越来越反感菲菲这个人了,多看她一眼,脑袋都大。
菲菲脸色顿变,骂道:“我艹你爷爷的,你说你穷瘪三一个,要车没车,要房没房,要钱没钱,思想落后,脑子不灵……我不知道你有什么了不起的,就跟我讨价还价。”
“我有这一身正气。”神人神语。
“少你妈的给奶奶在这里恶心。”菲菲骂了一句,又和气地说,“潘哥哥,咱们商谅个事吧,我娶你进我家,跟我的爸爸妈妈生活在一起,干不干?”
“什么叫你娶我进你家?我是男人!我是男人!”我大吼了起来,太气人了,“菲菲,我没法跟你交流!咱们以后还是少联系的好。”
“这样吧,为了表示我的诚意,抽个时间我把开发区的房产证和这辆奥迪a6的车产证,全过户到你的身份证上,前提是你先让我怀上。”仿佛我越生气,她就越得意似的。
八辈子都遇不到这样的奇葩要求。
“房子汽车把你祸害成这样,你又想拿这些垃圾来祸害我,门都没有。”八十辈子也遇不到这样的白痴回答。
“说实话,如果你很痛快地答应了这个条件的话,我就又瞧不上你了。”菲菲居然在笑,“看来,还需要跟你磨合一段时间。”
“我行得正坐得端,我又没碰过你,有什么招数尽管来,老子不怕。”本来就是。
“潘姐姐——”乍然一听,仿佛是在叫潘金莲,“你可要给做主啊!让我以后怎么嫁人呢!我不活了,我不活了……”
“菲菲,你别哭了,等那个王八蛋来了,我当面找他对质。”潘天凤一副能够惩治邪恶伸张正义的姿态,并挥舞着臂膀加强着语气。
“那个没良心的要是赖帐,甩掉我不管了怎么办啊!我一个女流之辈又打不过他。”菲菲坐在床沿,哀怨的声音,眼泪都快下来了。
潘天凤拍了拍胸脯,底气很足的样子:“有我在,你放心。如果这个事是真的,我把她交给你,任由你处置。”
菲菲用手帕一次次地擦眼泪,潘天凤将手掌轻抚在她的肩头,劝慰着。
8月13日,一天清早的,潘天凤就给我打电话,约我在南方宾馆203室见面。我问她有什么事非要在宾馆里谈,她也没说个什么长短就把电话给挂了。
老姐叫我肯定是有事的,去就去吧。刚一推开门,便看到了这一幕。
艹,这演得是那一出?老子又没有强尖她,怕什么,开门进屋。
我刚迈进半条身子,还没有来得及关门呢!潘天凤便怒火冲冲雷厉风行地向我扑了上来,单手擒拿抓住了我的衣领,另一只手撞关了门,像拖死人一样把我拽到了菲菲的跟前。
“老姐,你这是干什么?前奏也没有一个,见面就动手。”我踉跄着脚步,慌慌张张地说。
“给我稳稳地站在原地,别乱动。”潘天凤怒目相视,指着我的双足,“再动一下,我抽你。”
菲菲浅低着头,两只手分别抚在两对眼眶边,每抽噎一声,便用食指抚一下眼角。
这么好的演技怎么没有去当演员,搁在洛城真是浪费。
“小王八蛋,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你说这个事怎么办吧?”潘天凤站在地心的位置,双手叉胸,气急败坏地说。
“肯定是被大老板b养过的,这还用说吗?”潘天凤这个势利眼。
“你不嫌这种钱脏吗?”我问。
“你小子的思想怎么这么封建?不偷不抢不坑不骗的哪里脏了?”这是潘天凤的观点,但,只有潘天凤一个人是这个观点吗?
“菲菲以前也当过小姐,我知道你是不会允许我娶这种女人的。”试探一下对依依的感觉。
“就算她以前干过那个,现在不是改邪归正了吗?再说了,人要往前看,喜欢一个人就不要在乎她的过去。你总不能因为这件事,一棍子把人打死吧?”潘天凤原来也懂这个道理。
“老姐,你不是说宁可娶个丑八怪也不能娶小姐的吗?如果我娶了这样的女人,你不是要把我喂鱼吗?你不是说我丢爸妈的脸了吗?这才过了几天就变卦了?”我怪异得很。
“我以为你找的是天天在鱼乐城上班,钱也赚不下,人也认不下的那种下三滥。没有想到你居然能勾搭上一个2奶,这哪里是祖坟冒烟呢,简直是喷火。我要把你的大头贴跟咱家的祖宗十八代供一块,早晚三柱香。”潘天凤情不自禁地用手腕甩了一下我的胳膊,扭捏了一下腰杆,嬉笑着,“你好好瞧瞧菲菲这身段这皮肉,你小子一晚上折腾几次呢!你跟她在一起怎么也是你沾光,你真给咱爸咱妈长脸啊!找着这样的一个弟媳回家,老姐脸上也有光啊!”
“老姐你别撮合了,我不喜欢她。”我的朋友,我也是知道的,我可不是一般讨厌菲菲这个人。
“多少男人想找个这样的女人都愁没门路呢?送到你的跟前你却不要?谁会跟钱过不去呢?你小子是不是有病?怎么一点经济头脑都没有,如果你们的事成了,她的房子和汽车不全是你的了?奥迪a6还是高配的,也值个四五十万。开发区的房子加上家俱怎么也值六七十万,光汽车和房子就有一百多万了,这还没算存款呢?”
潘天凤用食指捅了一下我的脑门,又点弄着我的鼻子,继续说。
“就算是咱们家全家总动员,七大姑八大姨全叫上,在大街上摆地摊,摆上一辈子也赚不下这么多的钱!从今往后不管别人再骂你什么你都别放在心上,大胆地去追求自己的爱情。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还有,等你开着a6满街跑,住在高档小区里欣赏夜景的时候,没有一个人敢小看你,没有一个人会再骂你。今天晚上,你就别回家了,爸妈那边我替你扛着。”
“老姐,你的态度转变的也太快了点吧?”我的脑袋昏昏沉沉的,双耳嗡嗡,眼冒金星,真受不了这种刺激。
潘天凤将右手打出一个数字七的手势,来回搓着指头,挑着眉梢笑道:“你没有听过一首歌吗?爹亲娘亲不如毛爷爷亲!这个社会,什么都是假的,只有钱才是真的。只要你有钱,再脏的身子,再难听的名声,再恶心的过去,都能洗得干干净净。”并不是潘天凤变了,而是她原形毕露了。
女人的心究竟是浮华多一些还是纯朴多一些,或许两者都有,或许两者参半,或许水火不容。
以我看,女人浮华与纯朴的容积比例,是根据不同的男人选择性衡量的。
恍然间,我的思绪变得很糟糕,像被雨水打过的蚕丝一样,粘稠稀烂,越理越乱。
善与恶,美与丑,爱与恨……
正能量与反能量混淆在同一盆水里,看得我头痛眼花,难分难辨。
一股股热忱而奔放的热血,从脚底直蹿向我的头顶,近乎要冲破天灵盖,直上九霄,飞花四溅。
我不知道这腔热血是从哪来的,也不知道这腔热血代表着什么,总之,我的心很乱,很乱,很乱……
宾馆外面的马路旁。
我气汹汹地走在前面,菲菲得意洋洋地跟在后面。
我急走三步,她紧追三步。我猛然回头怒视着她,她霍然停下笑脸相迎。
仿佛眼睛里牵着一根无形的线一般,我逼视着她的瞳仁里所掩映的我的脸庞,怒火冲冲地扑了回来:“奶奶一一我一没欠你钱,二没踩过你的鞋,你总是缠着我干什么?”
菲菲将双手抓在身后,摇摆着尾巴将身子向前一倾,闪着眼皮低声说:“你咬我的豆腐!”
我端起双指,刚作好叫板的动作,菲菲果敢地打断了我的唱腔,快速地堵住了我的嘴:“你亲我的p股!”
“你脑子里这些鬼点子都是哪来的?”我问。
“因为我是季女啊!季女有季女追男人的招数。”说这种话,还笑得那么灿烂。
“你把我姐姐拉进来,到底想干什么?”我质问。
“我喜欢你啊!”菲菲笑着说。
“你和依依是阶级姐妹,你也知道我与依依是一对。你能不能有点阶级思想,不要破坏好姐妹来之不易的幸福生活。”我喝道。
“你没有在上看到过一句话吗?”菲菲将手一抬,朗声道,“禁烟禁酒禁男友,防火防盗防闺蜜。”
“什么意思?”我茫然道。
“亏你还写作呢,这也解释不了。意思是,女人禁得了烟禁得了酒禁不了男人,防得了火防得了贼防不了闺蜜。”菲菲说。
“奶奶,我再向你重申一遍,我不吃软饭。”我强声道。
“你不用重申,我现在已经不想让你作我的鸭子了。”菲菲狂笑了起来,“我要你给我当奴隶,刷锅洗碗倒夜壶,现在就跟我走吧!”
“依依,快下班了,我要回去做饭,没闲功夫跟你玩。”甩下狠话,我迈开步子就撤。
菲菲原地不动,昂起了高傲的头,不慌不忙地说:“潘哥哥,今天你要是不跟我走的话,明天我就横冲直撞地闯进你家,坐在你家的床上指着你的脸说你强尖我,到了那个时候我看你怎么办?”
“行,行,行,你厉害,我惹不起你,我跟你走。”我回过了头,不住地点着下巴,极不情愿地说。
菲菲笑嘻嘻地扑了上来,挎过了我的胳膊。
“你真是一个妖精。”我不禁感叹。
“呐,你就收了我这妖孽吧!”菲菲开心地说,“潘哥哥,我爸妈都很喜欢你的,昨天回家,妈妈又问我浪浪为什么没有跟着我一起回来,我说,下次回家给您老带回来。”
一个菲菲,一个潘天凤,这两人走在一块,真***是绝配。
晚上,玉龙花园。
客厅,沙发上。
菲菲穿着一条浅红色的超短裤,蜷缩着身体侧躺在沙发上看电视。左手支着面颐,右手伸进了食品袋里,一口一口地往嘴里喂着爆米花。伸展的双腿占据了沙发三分之一的面积,还将那双保养得雪白而温柔的小腿搁到我的大腿上,我故意反着她的愿意,给老人家捶腿,该轻时偏重,该重时偏轻。
“你给奶奶轻点——左边点——右边点——中间一点,怎么说一下动一下,你自己就没有点主见……”
我歪着脑袋睥睨着她,额头上的皱纹组合成了火焰的形状,时聚时散。
忽然,菲菲拉长双臂,蹬直双腿,张大嘴巴,伸了一个幸福懒腰,哈欠后:“被人伺候的感觉就是爽啊!伺候男人伺候了这么久,多年的媳妇终于熬成婆喽,真舒坦呢!”
我睥睨着她得意的样子,一肚子怨气。
“给我修指甲。”菲菲将右脚端到了我的大腿上,带命令的口吻,毫不避讳,毫不客气地说。
“你说什么?”仿佛没听清楚她似的,大声问。
菲菲仰卧间,用双手撑起了身子,近乎要挤塌那对山峰,由怒到喜地变幻着面部表情,像狐狸精一样的音调:“我叫你给我修指甲。”
“如果我不修呢?”我毅然反对。
“不修你试试!”菲菲的这种笑声永远都让人感觉到无比的讨厌,同时也很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