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这位大少爷就坐在沙发上,乐此不疲地一边打着游戏,一边还不忘各种使唤我:
“给我来个苹果。”
“还有,今晚的菜你少放点盐,我昨天差点被咸死。”
“人呢?你倒是吱个声啊?”
“夏槿,你不会死在厨房里了吧?事先声明,我是不会帮你收尸的!”
“苹果,哎,我的苹果呢?怎么还没来!”
……
我一个人捣鼓着面前的一条鱼,对于陆柏尧的自言自语选择性遗忘,后来听得烦了,索性在两只耳朵里都塞上一个耳机,听着音乐倒是清静不少。
等我将鱼处理好刚刚放下锅,塞在耳朵里的耳机忽然被人扯下,转头就对上一脸气急败坏的陆柏尧:“嘿,我说你成心的是吧?就让我一个人在那儿叫唤,唱着独角戏,你是不是觉着这样挺好玩的啊?”
此时我眼里注意的,不是这家伙的质问,而是在想,这厮不是刚刚还坐在沙发上对着巨大的电视屏幕打游戏吗?怎么现在“哗”地一下就过来了?
尼玛,腿脚够利索的啊!
陆柏尧伸手在我面前晃了晃,对于我的出神状态开启大召唤术:“回神!”
“陆柏尧,你怎么这么快就走到这了?”我虽是对着陆柏尧问的,但眼神却一直盯着他的那双大长腿,独天得厚的先天优势,连走路都比一般人利索啊!
陆柏尧被这句话气得不行,看着我的一双眼睛像是会喷火:“你这个笨蛋,这是重点吗?”
这不是重点,那就问个重点吧。
我将眼神移到他面上,问:“你到这干嘛?”
陆柏尧咬牙切齿地说道:“看看你是不是死在厨房了,连点气都不出!”
我咧着嘴:“连气都不出的是僵尸,我可是活蹦乱跳的人。”
陆柏尧没好气地拿话堵我:“是,活蹦乱跳,蹦得连腿都折了!”
说话这么不客气,难怪傻傻没人爱!
我调笑刺激着他:“果然,单身的男人伤不起啊,一天到晚上火,就来找我斗嘴寻点人生的存在感。”
陆柏尧几近炸毛,伸出食指凌空指着我的脸:“夏槿,你——!”
“我?我怎么了?我好着呢,我可是恋爱中的女人,和某种猥琐单身汉可不是同一条道上的。什么叫恋爱中的女人啊,那叫一个滋润,那叫一个爽哒哒!”
陆柏尧冷笑一声,眼神瞥向一侧:“是,是滋润,滋润得做条鱼都能整糊了!今晚这条糊了的鱼全归你吃!”
我顺着陆柏尧的眼神望过去,我了个擦,光顾着和陆柏尧斗嘴,都忘了锅里还有一条鱼等着我,但现在它已经不是爽哒哒,而是死哒哒了……
陆柏尧甩手走出厨房的时候,还不忘挥了挥手示意:“不许浪费!”
靠,居然糊成这样还让我吃完?!
平常听童燕这个八卦女王爆料,陆柏尧对身边的女伴可是一掷千金啊,什么珠宝时装都是一把把的来。现在到了我这儿,连条鱼都不肯放过,这个死抠死抠的贱人!
我对着他转身离去的背影叫骂道:“陆柏尧,你这个现代版的葛朗台!抠死你算了!”
对于陆柏尧这种不要脸的人,对于这种话通常都是千年不变的回答,轻飘飘地甩了四个字:“多谢夸奖。”
夸奖你妹啊!
我气愤地看着陆柏尧,看了一会儿后,耳边忽然听到“滋滋滋”的声音越来越重,发现刚刚忘了关火,现在锅里哪里还看的到鱼的踪迹,完全就是一坨黑粑粑啊!
今晚,不会真让我把这坨黑粑粑全部吃完吧?
我赶紧将火关了,手忙脚乱地将鱼从锅里盛出来,不想动作太过剧烈,一下没扶住锅,一锅热油直接朝我脚上淋下来,而那坨黑粑粑也扑腾着到了地板上,重心不稳,我一下滑倒在地。
撕——
这酸爽劲爆!
这下子倒是不用担心吃鱼了,担心的是我这只刚好没多少再遭重创的脚啊!
我后知后觉地仰天长啸:“啊——”
估计是我的叫声太过惨烈,陆柏尧这家伙利索地一会就赶到了厨房。
而他倒了厨房之后,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我四仰八叉地躺倒在地板上,旁边还有一只锅,一滩油,和一坨根本看不清本来模样的黑粑粑陪我一同倒在地上。
陆柏尧气的不行,嘴上骂我骂得一点都不知道客气为何物:“你这个笨女人,笨死你算了!脑子里装的是豆腐渣吗?这样都能跌倒?!”
他大步走过来把我抱起来,直接朝卧室而去,将我放倒在床上,看了看我脚上被烫伤的伤口。所幸有一层纱布包裹着,滚烫的热油淋在上面跟“油炸猪蹄”还是有着一定距离。“你别动,我先打个电话。”陆柏尧拿出手机,忙乱的模样甚至携着几分无措,“之洋,是我,我这出了点事,你带着点治烫伤的药过来。”陆柏尧说完后,随后又迅速报上了这间公寓的地址。
陆柏尧打电话口中的那个“之洋”很快就到,我没想到,竟是上次在陆柏尧家里见到的那个医生,那个和张旭一样,有着美丽背影的男人。
医生见到我的一瞬,眼里带着几分惊讶之感,看着陆柏尧说道:“你说的那么急,我还以为是你受伤动不了了。”
陆柏尧此刻的一门心思都放在我身上,将那位医生的欲言又止打断:“先别说这个,你快过来帮她看看。她的脚先前就崴过,现在又被热油烫了,我都不敢随便移动。”
不敢?
我有些难以置信地看向陆柏尧,在我眼里他一向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男人,如今却用了“不敢”这个字眼。
察觉到我看过去的目光,陆柏尧直接狠狠瞪了我一眼:“你这只猪,怎么就不蠢死你算了!”
我……
我瞪着陆柏尧不说话,最后算是看在这家伙为我找医生的份上,好吧,我忍!
医生仔细帮我检查了一番,将我脚上包扎的纱布小心地解开,用酒精擦拭伤口,消毒之后涂上药膏,又帮我换上了新的纱布。
医生前前后后差不多弄了半个小时的光景,最后整理的差不多时,终于下了个结论:“没什么大事,所幸你没怎么移动她,不然她这条腿可就废了。”
医生的话一方面将我一颗悬着的心重又装进了胸膛里,另一方面,更多的是后怕。
这段休养的时间,我的脚好不容易有点起色,刚刚能挣脱拐杖的束缚,现在居然还差点“残废”?!
过去跟陆柏尧小打小闹的恩怨算什么,现在我的两只眼睛眨巴眨巴,看着他完全就是对着救命恩人的一副拳拳“感恩之心”啊!
老佛爷和我爸折腾出了我这个小生命,好说歹说活了这么二十多年,是陆柏尧给了我第二只腿啊!
我保证,下次再也不私下叫陆柏尧贱人了!当然,这个保证的前提是——陆柏尧这厮说话不能太过分!
医生说了一番诸如“近期不要让脚沾水”的注意事项后,就整理东西准备走了,陆柏尧送他出去的时候,我看见他一手搭在医生的肩膀上:“兄弟,这次多谢你了!”
医生微笑回复,对于陆柏尧的这一番话有些惊喜:“哟,认识这么多年,你这家伙倒是头一回对我这么客气。“这次是真的谢谢,以后这丫头的腿,就多麻烦你了。”那位医生此后的每天都会定时来这里照看我的恢复情况,的确是麻烦了。
送走医生后,陆柏尧又打了个电话,等待电话接通的过程中,他朝我说了一句:“你先躺着休息会”,随后就替我掩上房门,出门打电话。
我不知被热油烫这件事是幸运还是不幸,虽说差点把我的腿烫残了吧,但好歹不用吃那坨煮糊的黑粑粑了,另外之后陆柏尧另外请了一位钟点工过来打扫卫生,就连每天的三餐,都是由五星级酒店的厨师掌勺,由护工帮我送到床前。
这这这……简直就是天堂般的待遇啊!
被大餐滋润了好几天的我,越发不能理解陆柏尧先前是怎么放着这些大餐不要,非要每天让我煮饭,遭受我对食材的各种蹂躏,还好说歹说地将菜全部吞下了肚子。
我的“公司出差”期限被无限期延长,老佛爷最近忙着和小区里一老头练习交际舞,借着比赛的由头交流感情,对于我不回家也没什么特别的表示。而张旭那一边,去完上海之后又被调到了北京开一个座谈会,人家那才真是出公差,不得不说人才就是和普通人不一样,连出差都是一拨拨的。
平常白天的时候,我除了和小护工唠唠嗑,一个人无聊地看看肥皂剧外,就等着陆柏尧赶紧回家斗嘴。以前和陆柏尧斗嘴纯属出于战斗精神,现在就是打发时间的最好利器,都成了生活必不可少的一部分了。
童燕下班和周末的时候,经常抽空过来看我,看着我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米虫生活大呼“羡慕嫉妒恨”。
现如今,刚刚下班奔过来的她,就指着我的脑袋大叫:“你丫的完全就是被包养的节奏啊!”
“噗——”
我刚含进嘴里的一口水直接朝着童燕的脸喷,将她喷得那叫一个体无完肤。在她叫骂着去洗手间整理的时候,我一个人呆呆地靠在床上,想着“包养”这个词,现在我住陆柏尧的,吃陆柏尧的,这好像……跟包养还真没什么两样啊?
那天晚上陆柏尧回来的时候,差不多快12点了,晚得连护工都被我打发回去睡觉了。陆柏尧不管多晚回来,回家后都会先来进门看看我,只是今天这么晚了,他看到我还醒着躺床上看电视,面上明显有些惊讶。
他一副酒气,面上微醺,很明显一副喝了酒的模样,今晚许是出去应酬了,或是和一帮狐朋狗友闹得厉害。
他走过来,想要走到我的床前,因着身上还残留着浓重的酒气,走到一半又停住了步子,讪讪地看着我:“睡不着吗?还不睡?”
我用遥控板将电视关了,转过头看着他:“没有,我在等你。”
对于我的这一个回答,陆柏尧的惊讶程度不亚于火星撞地球:“等我干嘛?”
“当然是等你回家啊!”这个笨蛋,连这么傻的问题都要问,要不是为了等他回家,好让我问清楚心里的疑惑,我至于这么大半夜的不睡觉,拿个无聊肥皂剧打发时间吗?!
我话音刚落,就看到面前这个笨蛋笑嘻嘻地向我解释:“今晚一个兄弟生日,就有点喝疯了。”
陆柏尧如今的模样活像是一个小学生,站在那里向家长解释晚归的原因,尼玛,我没老到像他妈的地步吧?虽然说他亲生妈长得还是挺年轻的。
我看着陆柏尧嘴角的弧度越拉越大,不知道又哪儿哪儿撞了邪,我讪讪地回着话:“你说这个干嘛?我又没问你。”事实上,关于他晚归这事,也着实跟我搭不上边啊,就是我等人倒是等得有点不耐烦了。
“陆柏尧,我有件事问你。”看着他站的离我几米远,我有些不耐地吼,“你就不能站过来点!”
站那么远,看着别扭死我了!
陆柏尧站在原地不动,只是眨着他那双无辜的桃花眼喃喃说着:“我还没洗澡,身上有酒气。”
我将“女土匪”的声势演绎得淋漓尽致:“让你过来就过来!”
陆柏尧出奇的配合,他最后在我床边的那一张座椅上坐下,转过头问我:“说吧,你想问我什么?”
看着陆柏尧如今这模样,“包养”这个词现在我怎么好意思说的出口啊!虽然我大多数时候都是不计形象的泼妇状态,但好歹心里也是藏了颗小女生稚嫩的小心脏啊!
尼玛,如今让老娘在陆柏尧面前说“包养”,还真……真有那么点儿不好意思。
陆柏尧看我一副磨磨唧唧的样,最后忍不住说道:“有什么就问吧,都这么晚了,问完了你也能早点睡。”
好,这是你说的,老娘可就破罐子破摔了!
“陆柏尧,你现在是不是在包养我?!”
大半夜的,加上我刚刚那句话不小心音调高了点,说出口就像是用吼的,一个不留神,在这寂静的夜色里,竟然显得格外的突兀!
我该庆幸这里是一梯一户,不用担心邻里相处问题吗?瞬时感觉头上好几只乌鸦相继飞过……
我我我……了个擦,老娘我居然!真的!把这句话问出口了!
节操何在?羞耻心何在啊?!
我看着陆柏尧嘴巴像含了个鸡蛋似的,圆鼓鼓张大嘴半天没说话,眼神呆愣愣地看着我,看的我胳膊上的寒毛都立起来了。
老大一会儿,陆柏尧才反应过来,将嘴巴闭上,但面上却还在隐约地抽搐,看着我的眼神躲闪不定,哪里还见得到他一贯嘴皮子利索得跟个机关枪的模样:“我……我前阵子刚测过视力,5.0。”
挺简单一句话,被他说的磕磕绊绊,怎么一个结巴了得!
等等,他刚才说了什么?
视力测了5.0,这厮合着是拐着弯骂我!是,他眼睛又没瞎,怎么可能会看上我呢?我可是一个笨蛋!
“陆柏尧,我跟你势不两立!”我瞪了他一眼,身子躺下往被子里钻,不想再理睬这讨厌的家伙。真是的,怎么他不管什么时候都不忘埋汰我?!
“喂,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他有些慌乱无措的声音在我背后头上响起,但现在我根本不想理睬他!
虽然现在住他家,但既然我睡这房间,这就是我的领地,如今直接赶人离开:“你出去,姑奶奶我要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