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敢不接他的电话,可一接他的电话我大吃一惊,“你说什么?勤勤不见了?”
段玉珉好象也已经找得十分焦急,他在电话里喘息,“行云,他没给你打电话吗?”
我吓了一跳:“没有啊,什么时候的事,他怎么会不见了呢?医院不是有保姆,有保镖,还有医生护士吗?”我掀开被子下床,保姆看我要下来,马上扶住我,又把一件外套递给我。
段玉珉告诉我,勤勤这几天化验结果比较稳定,医生见他状况良好就准备给他换病房,要准备做移植了,可谁知道就在今天下午,勤勤失踪了。
我吓得心口扑扑乱跳,再三追问他孩子到底是怎么失踪的,段玉珉已经烦躁地厉害,知道勤勤没有给我打电话,他也懒得和我多说啪的就挂了电话,我在公寓里急得左右徘徊,想来想去我给段玉珉的下属,傅斌打电话。
傅斌告诉我:“小少爷确实是失踪了,是有人抱走了他。”
“有人抱走了他?”我极为惊愕,什么人能到医院来抱走孩子?
傅斌说道:“平时医院都是有四个人守护着的,两个保姆两个保镖,今天保姆一个回家拿东西,另一个则是去了公共水房洗衣服,小少爷就自己在病房里呆着,保镖一个下楼买水果,另一个居然吃坏了肚子在厕所人不在,结果四个大人没看住一个孩子,孩子被一个女人抱走了。”
“女人?”我呆住,“你说是女人?”
“是啊,是一个护士打扮的女人,段先生查了监控,发现在大家分神的这一点时间里,有个护士进了病房把小少爷抱走了。”
“哪个护士这么大胆?”
“我们已经查了,不是医院的护士,那人打扮的象是护士,但是根本不是值班的护士,甚至不是医院里的人。”
我觉得更加不可思议,不是医院里的人?
傅斌继续说道:“问题是,小少爷很聪明的,他不会轻易跟不认识的人走,我们从监控上看,小少爷被抱出来的时候,他是清醒的,那个女人好象很容易就把他抱了出来,小少爷是自愿跟着她走的,所以段先生才奇怪了,究竟是什么人能骗取了小少爷的信任,把孩子从病房里抱了出去呢?”
保姆问我:“李小姐,你要吃点东西吗?饭做好了。”
我心神不定地摆手:“不吃了不吃了。”我去拿包,找车钥匙,又去找羽绒服往身上套,保姆不安地问我:“李小姐,外面下雪啊,你要开车出去?”
我也知道这个天气还有我的情况我不适合开车,可是我坐不住,现在天也快黑了,勤勤失踪已经有几个小时了,这孩子到底去了哪儿?到底是绑架还是有人拐卖孩子?
如果是拐卖孩子,这可能性不大,勤勤现在生病,就算人贩子要拐卖孩子也不会选一个生病的孩子,那难道是仇家寻仇?可是段家有什么仇家?难道是冯东引?
想到这里我又倒吸一口凉气,该不会真的是冯东引吧?但我一想也不太对,冯东引上次出了那事儿之后就消声匿迹了,据说冯老爷子是气得不轻,但是大发雷霆之后还是让冯太太把冯东引带出了国,冯家应该不会冲一个孩子下手啊,那会是谁,是谁,是谁啊?
傅斌告诉我,从监控上看,孩子被抱出来的时候是清醒的,那个抱孩子的女人似乎是很轻易就骗取了孩子的信任,孩子是自愿跟着她走的,那会是什么人?什么人能骗取的孩子的信任?段家保姆?不对,段家在雇人时三审四查,每一个在段家出入的人底子都查得很清楚,这绝对不会是段家工人干的事,那究竟是谁,究竟是谁?
忽然间我想起了一个人?她?
心中倏地凉了一下,我握着方向盘手都在发抖,感觉手心里都有汗握不住方向盘的皮套似的,我竭力不去往那方面上想,我告诉自己,应该不会是她,不会是她,她和勤勤没有关系,不会是她的。
趁着等红灯的间隙,我打电话给她,可是电话拨过去,里面提示我:“您拨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我一下心沉了下来。
嘟嘟的喇叭声,后面的车子不耐烦地按喇叭,我惊觉,赶紧发动车子。
电话没有接通,我心里凉意越来越大,不会的,不会的,她也是那么爱孩子,她是一个有爱心的人,勤勤还在生着病,她不会对孩子下手,不会。
我马上又给周子驰打电话,电话一接通我就冲着里面吼:“纪梅心在哪里?纪梅心在哪里?”
结果接电话的是个女人,问我:“您是哪位?”呆丰岁技。
我冲着她就喝道:“妈的我不管你是谁,你给我听好了,马上叫周子驰过来接电话,我不管他是在泡澡,吃饭,喝酒,还是在床上搂着女人睡觉,你立马叫他过来接电话接电话接电话!!!”
那女人吓了一跳,半晌才战战兢兢地说道:“我是周先生的秘书,周先生去开会了,今天有政府会议,周先生参加会议,会场是封闭戒严的,周先生没带手机……”
我砰的把手机摔在副驾驶座位上,眼见前面车子又开始迤行,我一咬牙找了个岔路也不管是不是违规了,我从岔路穿了过去,我要赶到纪梅心住的那间酒店。
车子从一条小路穿行,但这边是胡同,路子比较窄,眼见前面滴铃铃的骑过了一辆人力三轮车,我赶紧用力一脚踩上了刹车,而就在这时,忽然间我旁边直撞过来了一辆大号的jeep,照着我右车身狠撞了过来,我只听见轰的一声巨响,我的车子被这一重撞直接顶到了路边的一棵树上,巨大的冲力把车子紧紧逼停在树边,我的车在树和这辆jeep间就象一个汉堡夹心一样被挤住了,我啊的一声叫,头撞到了方向盘上。
混乱中我还按到了雨刷,雨刷哗哗哗的扫动,我头痛欲裂,安全带紧勒着我的胸口和肚子我喘不上气来,外面车子尖锐的喇叭声,路边电瓶车被撞倒的报警声……有人奔到我车边敲车玻璃,“女士?女士?”
我感觉到肚子痛,嗓子里也象有什么东西在往上涌,而就在这时,我也感觉到身下象有什么热的东西在往外流,按下车玻璃我呻吟:“救命,救命……”
段玉珉接到傅斌的电话赶到医院,医生和护士正把我从救护车上转移下来,段玉珉奔到我面前:“行云?行云?”
我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抓着他的手我求他:“段先生,段先生,救救我,救救我的孩子……”
他跟着推车往里走,表情也是十分复杂焦灼,“你放心,你放心,我已经打电话找了医生,……”
我还在哭,我说道:“段先生,你有勤勤,你还有其他人可以给你生孩子,可是我只有这一个孩子,我求你了,我求你了,不要拿走我的孩子,不要,不要啊……”
他不停地解释:“不是我,不是我,”他紧紧抓着我的手再三说道:“行云,你相信我,不是我要害你的孩子,这孩子也是我的孩子,我不会害我自己的孩子的。”
我哽咽:“段先生,你答应我,你答应我别伤他,我什么都不要,我不要……”当我决定不爱你:.
他点头,“我明白,我明白……”
段玉珉的保镖跑了过来:“段先生,段先生,周先生联系不上,他确实是在开会,会场有武警戒严,我们不能进去。那个姓纪的女人找不到,要不要报警?要不要通知老爷子?”
纪梅心?
段玉珉的脸色很难看,他咬牙切齿地冲着下面的人咆哮:“找,继续给我找,一定要把这个女人给我揪出来!”
我终于略微清醒了些,我相信不是他找人撞的我,无论如何,我的孩子也是他的孩子,虎毒不食子,他不会冲着我下手,想起纪梅心,我朝他说道:“对不起,段先生,我不知道纪梅心的事,我只知道她是周先生的女朋友,我觉得她不会对着孩子下手的,可我不知道,……”
护士在前面跑着把急诊室的门打开,拦住了段玉珉,段玉珉的衬衫上还有血,是我孩子的血,一点一点,象是印在宣纸上薄雪里的梅花一样,…………他站在门口目送我进去,我心如刀绞,眼见他的身影在我面前渐行渐远,我终于伸出手向他哭叫:
“段先生,段先生……”
我昏死了过去,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我终于醒了过来。醒过来的第一个本能,我立即把手按在了我的肚子上,当依稀感觉我的肚子是平的时,我心里一沉,失声尖叫起来:“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护士从外面奔过来,两个护士都来按我:“李小姐,你冷静……”
我失控的哭叫:“我的孩子没了,我的孩子没了。”天呐,我的孩子没了,我不活了。我不活了。
护士慌忙安慰我:“李小姐,你放心,孩子没事,孩子没事。我们全院最好的医生都过来了,孩子没事。”呆司状划。
我这才仔细的去摸我的肚子,这一摸我总算放了心,是了,刚才是我太紧张,肚子还是微微隆起的。我的孩子没事,没事,没事。
我嚎啕地哭了起来,医生也进来了,说我:“李小姐,孩子是有流产的迹象,不过好在现在是保住了。可是你不能情绪太激动,你如果再这样哭闹。你会影响到孩子,到时候我们就算医术再高也回天无力了。”
我赶紧收了眼泪点头,“是,是,我不哭,我不哭。”
在这一刻我才觉得自己是多么的孤单。可是想想我的孩子,我又强迫自己收回了眼泪。
段玉珉进来了,我眼盼盼的看着他,可是一句话也不敢说。
他走过来给我掖了下被角,说道:“你好好休息,孩子没事,我已经请了全院最好的医生,只要你不是情绪太激动,孩子应该不会有事。”
“勤勤有消息了吗?”
他脸色十分冷峻。
我也不知道怎么说,过了一会儿我才试探着问他:“从监控上看,真的是纪小姐吗?”
他烦躁地说道:“我不认识那个姓纪的女人,不过我从监控上看,她应该不象是你说的那个人,抱勤勤走的那个女人,个子很高也很强壮,她戴着口罩看不清脸,但从她走路的步伐上来看,这女人应该是有点身手的,很明显,她今天来医院就是冲着勤勤来的。只是我很奇怪,勤勤不是昏迷不醒,他竟然是在清醒的状态下被这个女人抱走,这个女人和他说了什么?勤勤为什么会听了她的话乖乖地由她抱走了呢?”
我也纳闷啊!勤勤虽然是段家的小少爷,可是他也不是不懂事,不是认识的人他不会听从对方的话跟着对方走啊?这人到底是谁?
我没办法,只好安慰他:“你也不要太着急了,报警了没有?要不然我们报警吧,报警让警察来查啊,警察会有办法的。”
段玉珉十分烦躁,才几个小时的时间,他已经是眼圈发红,嘴上起泡,丢失的是他的亲生骨肉,他唯一的骨血,而且现在孩子还生着病却被人劫走了,他怎么可能不着急。
段玉珉告诉我,周子驰现在还和政府官员在一起,现在还联系不到他,按我们所有人的想法,周子驰都不应该和这件事有关,至于纪梅心,我们情愿相信她也是一个善良的人,她更不会和这件事有关联。
门又开了,进来的是傅斌,傅斌很小心地告诉段玉珉,“段夫人已经知道了这件事,现在我们正在安抚她,这事儿要不要告诉老爷子?”
段玉珉皱眉:“先不要告诉我爸爸,他身体也不太好,在没有接到绑匪的电话前,先不要惊动老爷子。”
绑匪?我心又提了起来,难道对方是绑匪?如果真的是绑匪,那倒还有一点希望,因为绑匪只是会为了钱不会伤到孩子,可是究竟是什么样的绑匪竟然对段家知根知底呢?
门又被匆匆推开了,进来的人冒冒失失,步子也很急,咣当一声门响,傅斌冲着那个男人喝道:“开门这么大声干什么?李小姐正在休息,不知道轻重啊!”
我知道傅斌这是故意说给我听的,段玉珉下面的这些人都会见风使舵,我虽然不是段太太,但是大家都知道我肚子怀着的可是段家的血脉,所以这些人谁也不敢冲着我太冷脸。那个保镖被训迟疑了一下,有点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说,段玉珉喝道:“讲!”
男人这才小心地说道:“段先生,查了周先生的会所,周先生那里没生人,所有的姑娘和服务生都一一的查了,连身份证都查了。”
段玉珉骂:“你他妈的给我讲重点!”
男人哆哆嗦嗦的说道:“是,是,查是没查出什么来,不过找到了这个。”他递给段玉珉一样东西,是围巾,一条女士用的羊毛围巾。
段玉珉看我,我赶忙解释:“不是我的。”我再仔细看那围巾,“对,是纪小姐的,是她的。”
那是条红色打底的印花围巾,面料柔软精致,纪梅心穿一套黑色大衣时,我见她松松的搭在身上,当时我还赞,她真是明眸皓?,穿什么颜色搭什么配饰都这么漂亮。现在保镖把围巾拿过来,想必她是离开了,围巾落在了周子驰那里。
段玉珉仔细检查这围巾,翻了一下,但那围巾也就是普通的一条女性围巾啊,能从围巾上查出什么来?段玉珉却翻的很仔细,突然,他小心的从那围巾上摘下了一根头发。
我有点奇怪,只见段玉珉面色古怪,表情高深莫测,谁都猜不出他的想法,我们谁也都不敢吭一声。
过了一会儿,他才把那根头发擎了起来,先是仔细的端详,然后,他把那根头发交给了傅斌,傅斌立即双手接过来。
他声音发沉:“拿去,做dna!”
“是。”
我心里又是陡然一沉,做dna?
外面风吹的呜呜咽咽,我心情烦闷的厉害,护士几乎是一小时就来问我一次,有没有异常反应,我躺在那里连动都不敢动,医生给我打了安胎的针,让我一定不要情绪激动,更不可以激烈的活动,我只能老实的躺在那里,但是我心情却起起落落,没法平静的下来。
为什么发生这样的事?周子驰联系不上,纪梅心联系不上,勤勤失踪,我又躺在医院里,段玉珉不知道查的怎么样,时间一点点过去,转眼间已经是半夜。我打了几个电话问傅斌,傅斌告诉我,勤勤始终没有消息,所有人都开着手机在等电话,但是劫走勤勤的人却象是石沉大海,一个电话都没打过来。
我闭上了眼,老天保佑,老天保佑。
突然间,我病房外面传来嘈杂的声音,有高跟鞋,有女人的尖声叫嚷,护士和医生在阻拦什么人,门一下又被踹开了,我惊愕地看着进来的人,段夫人?
段夫人胸口剧烈的起伏,她也是眼圈发红,头发也蓬松着,而她身后跟着慌慌张张的傅斌,傅斌象是慈禧身边的李莲英,这时候也没的办法劝解的了老佛爷,看着我,又看段夫人,啊啊恩恩几声,最后才胆战心惊的劝段夫人:“段夫人,李小姐的身子也不好,医生说她的胎象不稳,段夫人,您消消气,您消消气,李小姐这怀的也是段家的孩子啊……”
段夫人厉声打断他:“闭嘴!”她冷冷逼视着我,朝我一步步走了过来,我吓得赶紧坐直了,把被子抓过来盖在胸口上,两手紧紧抓着。
段夫人说道:“你这个贱女人!你为着钱跟着我儿子,又连累的我儿子因为你和冯家大动干戈!现在你还连累了我孙子,你还我孙子!”
我吓坏了,段夫人冲过来就打我,傅斌吓得赶紧挡在中间,只听段夫人尖声说道:“你说,你和周子驰搞的什么阴谋?勤勤是不是被他给劫走的?”
我吓得哭,“不是我,不是周先生,我什么也不知道啊。”
“你还敢狡辩?”段夫人喝道:“周子驰那个女朋友到底是什么人?居然能把勤勤哄的晕晕乎乎,勤勤只是个孩子,他有什么主意?周子驰居然还哄勤勤,让勤勤叫那个女人是妈妈?你算什么东西啊?她又算什么?勤勤有妈妈,谁也不能取代韶韶,你这个贱女人是不是就想害死勤勤,让你的孩子上位啊?”
她疯了似的扑过来打我,护士,医生,傅斌,保镖一大堆人都冲过来拦段夫人,段夫人还在那哭闹:“一定是你们设的圈,你们害的我孙子,你还我孙子,你还我的勤勤,天呐————,我的孙子——。”
我也哭了起来,我根本就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被段夫人打骂,我吓得躲到了柜子旁边。段夫人是哭闹了一会儿,她突然咬牙切?起来,“把这个女人给我带走!带回关园,通知周子驰!如果他不把我孙子送回来!我就杀了这个女人!”
夜色深沉,段夫人的车子开回了关园,我注意到,段家所有的车子都出去了,关园很空,应该是所有人都派出去找小少爷的线索了,现在这一看,关园在夜色里,更是象是一个有着很多神秘故事的阴森大宅。
段夫人下车,把我不由分说的也揪了出来,其实我本来是有力气和她争的,但现在我刚刚出了车祸又打了针,脑子都是晕的,我哪有力气再和她抗,被她揪的我脚步踉跄,终于进了关园正门,段夫人把我一把就推倒在沙发上,傅斌还算是机灵,慌忙过来扶住了我。
段夫人在那骂:“贱女人,扫帚星!你还想进段家?你以为你怀孕了我就会对你网开一面?你妄想!勤勤才是段家的正根儿,你这个品行的女人连给我儿子做小老婆都不配!我告诉你,如果勤勤有事,你的孩子就算生下来你也别想见的着!我会把这孩子带走让你一辈子也见不着这个孩子的!”
我吓得往沙发边上躲,眼泪哗哗在流。
段夫人又按着头开始叫痛,傅斌立即奔过去扶住了她,而这时,忽然间啪的一声,整个关园一片漆黑,我一个惊愕,关园竟然断了电?停电了?难道是这个时候停电了?
好在虽然断了电,但是关园还有应急灯,马上间所有的应急灯都啪啪啪的亮了起来,但是应急灯的光亮不能和照明灯比,那种光亮幽幽暗暗,照的整个关园的大厅更象是鬼魅深重,四处都有鬼影一般。
正在我们楼下吵闹的时候,楼上传来缓缓的脚步声。
一声一声,夜色里,就好似从空灵的过道深处踏过来的脚步一般,走的近了,我看见了来人,是段玉珉,他从黑暗中走了过来。
段玉珉一步步踏下楼梯,暗光中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他沉声说道:“把我妈妈送回去。”
段夫人有气无力的叫:“玉珉。”
段玉珉喝令傅斌:“送回去!我的事不用任何人来管。我会处理。”
…………
…………
夜色深沉,关园静的几乎只剩了我和段玉珉的呼吸声,现在哪怕有根针落地似乎都能听的到,我感觉到害怕,缩在沙发上,我抓过一个抱枕抱在怀里,抬头再看段玉珉,这一看我只觉得心里更加不安,仿佛正有什么东西在拉拽我的心房一般,段玉珉现在根本就不象我认识的那个段玉珉了,他就象一个暗夜里的骑士。浑身散发着一股邪魅的气息,我感觉到惊恐和无助,段玉珉他想干什么?
段玉珉站立在关园的客厅中间,高瘦的身影削长落寞。今天他没穿西装,也没穿休闲装,反而是穿了一套立领中山装,纯黑的颜色,两道领子就象两道整齐的刀锋一样抵着他的脖颈,他垂手站立在那里。我只看的见他的背影,看不到他的神色也猜不到他的心思。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听到他低沉地问我:“你没事吧?”
我咬了咬牙,勉强平息了情绪说道:“我没事,没事。”
段玉珉在屋子里走了一圈,因为静,他的步子虽然轻可是听在耳朵里仍然清清楚楚。他走到了窗户边上,我没想到他竟然是去开窗户。关园三面都是落地窗,段玉珉竟然过去把那几面窗户全都给拉开了,风呼的扫了进来,窗帘被吹得铮铮作响,又如同一群飞舞的手臂一样。
我越发感觉到气氛诡异,而就在我惴惴不安时,忽然间身边一声低呼,一道黑影从我面前倏地闪过去,只听到哗啦一声,那道黑影扑过去时带动了旁边茶几上的一个白瓷摆件,摆件跌到了地上登时跌的粉碎。我吓得掩着胸口,定神才发现竟然是那只通身漆黑的豹子,段玉珉的爱宠。
那黑豹嘶的叫了一声,两只眼睛在暗夜里发着幽幽的绿光,我本来就怕这个东西,现在这一看见它我更害怕了,我叫:“段玉珉?段玉珉?”
段玉珉过去轻轻拍了下豹子的头,那黑豹马上就老实的卧在了沙发边角。
听段玉珉沉声说道:“十年了……我造下一段旧孽时到今日已经十年,你离开我也已经有七年,七年前那天,你在这样一个夜晚离开我,你以为开了一枪就可以了结我们之间的恩怨,错了,你了结的了,我了结不了。”
他的步子在房子里徘徊:“……这七年里,我没有一天没想起过你,你说就算死,你也不会把心给我……”他忽然间象是嘴角浮现了一丝微笑,“你好狠!用这样的方式来报复我,你如愿了。好!好!好!”
他竟然又笑了起来,声音在暗夜里显得那么的凄酸和诡异,我听他长声说道:“韶韶,你该回来了!不管是你的冤魂,还是鬼魂,你回来吧!我等你回来!你回来啊!”他声音突然间大了起来,几乎是冲着空荡荡地屋子在喊话:“韶韶,你回来啊!”
我吓得动都不敢动,他在干什么,他说的是什么?韶韶,韶韶回来?
风吹了进来,几面窗户的窗帘都在呼呼乱舞。段玉珉就站在大厅里,好象是在等什么人,我不敢说话也不敢离开,只能忐忑地坐在那里陪着他等。终于,我听见关园的大门吱呀的拉开的声音,往外一看,果然看见保卫室有人跑过去用力拉开了大门,虽然断电,可是大门还有手动制动系统,外面有车响,一辆黑色的车子开了进来,车灯在寒夜的冷气中格外的耀眼,车子缓缓驶进,我依稀看清,那是周子驰的车,他来了?
周子驰的司机把车停下,周子驰下了车。
其实周子驰个子也很高,几乎和段玉珉不相上下,而周子驰似乎一点也不奇怪为什么关园会闭灯,好象他就是准备好了来赴段玉珉的约会一样,他推开了门,但就在他推门进来的时候,只听那黑豹又是嘶一声的低吼,从沙发上直起了身子,我看见那豹子浑身的毛都炸开了,可能是它也感觉到主人对这个访客怀着一种深深的敌意,所以它也准备好了,准备只要主人一声令下,它就会立即扑上去将来人撕的四分五裂。
周子驰倒是挺平静,他走到大厅站在了段玉珉的面前。两个男人现在隔的很近,一米之距,两个男人却浑身充满了剑拔弩张地逼人气势。
听段玉珉缓缓说道:“你来了!”
周子驰也挺冷静:“是,我来了,段玉珉,所有的事和行云无关,放了她。”
段玉珉轻嗤了一声,“别拿女人来说事,我要的人呢!”
“你要见的人已经不在了!”
段玉珉忽然抬手,只听砰的一声,接着,关园的一面窗户的玻璃哗啦一声,玻璃碎了。
我吓得差点尖叫,掩住了耳朵。我万没想到段玉珉手里竟然有枪?刚才他就是抬手拔枪,不过刚才这一枪,他虽然拔了枪却是没朝着周子驰开,他一枪打在了周子驰身边,而那子『弹』就穿过关园的一面窗户,玻璃碎裂开来,扑溅了一地。
段玉珉又把枪对准了周子驰:“说!给我说实话!如果你今天不说实话,我就一枪打死你!”
周子驰倒是一点没慌张,“开枪?你想冲我开枪?那来啊,开吧!”
段玉珉冷笑:“你想死?想求我给你一死?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现在的情况,你想用这种方式来换取一个痛快的了结?呵。”他轻笑:“不,我才不会这么痛快的帮助你,我会抓着你,锁着你,一点一点的折磨你!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让你也体验一下我这七年来受的是什么样的苦!让你也知道一个人的心天天被油煎是什么样的滋味儿!”
周子驰象是淡淡一笑:“你受过苦吗?你有心吗?段玉珉,你根本就没有心!从你毁了韶韶的那一天起,你的心就已经进了地狱,你以为失忆,装疯,把一切掩饰的天衣无缝就可以掩盖你的虚伪?错!段玉珉,你也许有灵魂,可是你根本就没有心,你的心,早就已经脱离了你的身体,你现在的这具身体,肮脏不堪,就象这座关园,外表看光鲜亮丽,可是揭开它华丽的外表,它里面根本就是一个充满恶臭的染缸!”
突然间又是砰的一声,我吓得又是捂紧了耳朵,只听劈里啪啦一排碎裂的巨响,关园大厅顶上的那个巨大的水晶吊灯竟然被段玉珉一枪打了下来。
“别逼我!”段玉珉从牙缝里迸出话来,枪口又对准了周子驰,“叫她来!叫她出来,冤有头债有主,我和她的恩怨让我和她来清偿!”
“你不配再见到她!”
“叫她来!”段玉珉咬牙切齿:“我都知道了!她留在你那里的围巾上有一根头发,我已经做了dna,我现在什么都知道了,她活着!她七年前根本就没死!叫她出来!你叫韶韶出来!”呆司上扛。
这个名字简直就象个魔咒,听在我的耳朵里也是跟着一震,段玉珉在说什么?韶韶没死?他口口声声叫着韶韶?难道?我心里扑扑乱跳,难道纪梅心就是韶韶?纪梅心就是勤勤的生身母亲?难道她没死?
我突然明白了段玉珉为什么拿那条围巾,为什么要给那个头发做dna,原来他是拿那个和勤勤的dna对比,我也终于知道了,原来,那个给勤勤捐骨髓的神秘者不是别人,就是纪梅心。
我一下心口冰凉,纪梅心?没心?她是用这样的名字来提醒别人,她是一个没心的女人吗?不不,我的手扣紧了我的胸脯,如果她没心,那我的这颗心是谁的?
对讲机里传来门卫的声音:“段先生?有一位姓纪的小姐,她在关园门口,她要进来!”
周子驰和段玉珉几乎是同时回头。
“梅心?”
“韶韶?”
段玉珉喝道:“让她进来!”
关园的大门又缓缓拉开了,保卫室也许也会诧异,这座神秘光鲜的大宅今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进来突如其来的访客,而每一个访客都是神秘莫测,随着大门的沉重拉开,一个人走了进来。
她的身影苗条熟悉,我看清了,正是纪梅心。
她终于走进了关园,步子从容,风吹起了她的衣服,她很轻盈的踏着门里的地毯走了进来,而经过那只本来蠢蠢欲动的黑豹身边时,不知为什么,那只豹子竟然象是被她的力道给震慑了,周子驰进来时它尚能嘶叫一声,纪梅心进来时,那豹子竟然只会往后退,一步步的退,眼睁睁看着纪梅心站在了大厅正中间。
此刻我已经全懵了,我不知道纪梅心到底是谁,在我的眼睛里,这个女人仿佛根本不是人,她就象是鬼,是从地府里面走出来的幽灵,悄无声息,浑身带着一种冷艳高傲却又神秘莫测的气息,她好象在笑,但又象是带着一个很轻蔑的笑意,只听她轻柔的说道:“段先生,别来无恙?”
段玉珉失声:“韶韶?你是韶韶?”
纪梅心轻轻说道:“段先生,韶韶早死了,七年前就死了。”
段玉珉几乎崩溃,他的手臂垂了下来,“韶韶,真的是你?”
周子驰也叹息,“你不应该出来!”
纪梅心说道:“我是不打算出来,我也希望我是在七年前就死了,永远的离开了,可是我还是回来了,为着我的儿子回来了!段先生,你还好吗?”
段玉珉只是呆在那里,浑身象是被抽走了大部分血液一般,他站立不稳。
纪梅心说道:“子驰,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你七年前救了我,还为我做了这么多事,我无以为报,本来我也想在异国他乡了结一生的,如果不是因为我儿子得了病需要我,我想我一生也都不会再回来,永远不会!”
周子驰说道:“我不能瞒你,你是勤勤的生母,勤勤生病,我不能瞒你,韶韶,对不起。”
纪梅心柔声说道:“别再叫我韶韶,韶韶早死了,我现在是纪梅心,没心,我的心已经死了,段先生,早在七年前我冲自己开枪的那一刻起,我的心就已经死了!”
段玉珉不敢相信:“可是你活着,但他们却告诉我你死了!他们甚至告诉我,你把你的心脏都捐献了出去!”
纪梅心又是轻轻说道:“我是死了,死的是我的心!可是我又活了,活的是我的人。七年前,当你的家人都在为你的生死焦虑的时候,我就在那个时候苏醒了,段玉珉,七年前我没死,我也没有捐心脏给别人!”
段玉珉摇头:“你们骗我,你们骗我!你们所有人都在骗我!为什么,为什么?”
我也呆住了。
外面的冷风呼呼的吹了进来,沙发上的盖布被吹的四角张扬,窗帘抖动,茶几上的纸张也跟着飞扬了起来,落的一室一地,我看着屋子里的这三个人,他们就象三个伫立在那里的雕像,不管风怎么的吹,他们仍然站着没动,好象在对峙,又好象在回忆,我只觉得心里一阵阵痛楚,此时我就好象有一把刀猛的插了过来,直插进了我的胸口,我无法呼吸,困惑不已,外面风声似乎有雷霆之势,黑夜深沉,到底?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叫苏春韶。
咣当的声音,拘留所的铁门拉开了,教导员示意里面。“苏春韶,你可以出来了。”
我低声向那位训警道谢,背着我的包从里面走出来。
现在刚过午夜十二点,在这间拘留所呆了足足十三个月后,我终于度过了我这段人生最黑暗的日子,现在,我重获自由了。
走出管教所,外面等我的父母早已经望眼欲穿,一看见我的身影立即全迎了过来。
“韶韶。”妈妈眼泪一下流了出来,“我的女儿,妈妈总算见到你了。”
我爸爸也十分感慨。他接过我的包,叹了口气,“走吧,我们现在回去。”
十三个月前。我因为妨碍社会公共秩序而被收押管教,时间是十三个月,现在我管教期满,终于释放了。
外面有出租车等着我们,上车后我转头最后看了那间管教所一眼,转过了脸。
妈妈握着我的手。又心疼又怅然地安慰我:“韶韶,你放心吧,你只是管教不是服刑,不会给你的档案留下案底,现在我们再不要去想那些事,我们一家人重新开始,好吗?”
重新开始?我心中苦笑。我能重新开始吗?
十五个月前,我遭遇了人生最痛苦的一天。也就是那一天起,我的人生彻底的变了样,我原来对人生充满憧憬,希望,可是在那一天,我的什么希望和指望都没有了。
我永远没法那一天发生的事。
那个人向我一步步走过来,脸上还带着一个轻薄又邪魅的微笑:“……小丫头,这门有密码的,从外面进来可以,想要出去的话,没我的允许,那是没人能进的来的,……你掉狼窝儿来了!”
他在我耳边轻笑,我不寒而栗,当他的脸在我面前扩大手里还拿着一条项链在诱惑我时,我一下打掉了他的链子,“我不要你的东西,我也不要做你的女朋友,你放我走!”
那个男人叫段玉珉,京城最有名的花花公子,有钱有势。
我的不知好歹彻底惹怒了这个纨绔公子,他朝我冷笑:“第一次泼我酒,第二次骂我不要脸,我好言好语的讨好着你,你还不识抬举,那我今天要是不好好地侍候侍候你,我怎么对的起你这两次的热情招待啊?”
他把我一把抱起来摔在了沙发上,我想爬起来跑可是又被他按回到了沙发里,我听见他朝我喝道,“让我滚?我告诉你,我段玉珉想要哪个女人还没有哪个敢不听我的话的!”按着我他就开始撕我的衣服,我本能的反抗打了他一耳光,而这一耳光打过去,不止让他脸面无存也更激怒了他最后的底限,他揪着我的头发就把我死按在沙发里,我拼命的喊:“救命,救命啊……”
可是那个豪宅太大太冷了,我的声音就象是倒在了一堆棉花上,一点回音都没有,我害了怕,无助的又去哭着恳求他,“段先生,我错了,你放了我吧!”我苦苦哀求眼泪直流,我想求他放过我,可是这个男人根本不是人,他凶残的就象一只野兽一样。他也根本就不听我的哀求。
噩梦,接下来的一切都是噩梦。
这个叫段玉珉的男人,就那样夺走了我的一切。我觉得这一切就象是噩梦,怎么开始怎么发生的我浑然不知,不管我怎么挣扎怎么哭泣,但是我就是没办法拯救自己,身体的疼痛和心灵的恐惧同时象潮水一样的奔袭过来,我最后已经哭不出声音,好象自己就是一只鲨鱼嘴里的食物,被它咬的支离破碎,事后,我的残骸泡在冰冷的海水里,绝望扑天盖地的湮没了我,我就在那一刻死了。
我在一个房间里昏了很长时间,到后来我昏昏沉沉的醒过来,发现自己在一个大房间里,躺在床上。
段玉珉进来了,他看着我。
我也终于醒了,明白了我失去的是什么,失去的永远失去了,我看着这个男人。
段玉珉也若无其事的看着我,现在他已经换了一身衣服,又象个正人君子一样的衣冠楚楚了,听他和我说道:“我有点事要离开北京,这几天不回来没时间和你玩,你今晚就在这儿住着,你公司那边要是不想去上班了就直接和你领导说一声,需要什么你就和我的助理说,他知道怎么做。”
我忍无可忍,下床迎上他,抬手啪一耳光就打了过去。
段玉珉又被我打了一掌,愣在了那里。
我朝他一字一句的说道:“段玉珉,我记着你这个人了,你也给我记住,这辈子只要我有一口气在,我一定会找你报仇的!我会让你血债血偿,哪怕是下地狱,我也会拉着你一起!”
下地狱?
段玉珉朝着我嗤了一声。
他似乎也是在回味我的话,看我的时候,他眼里也曾经闪过那么一点点的不自然,但马上,他就又恢复自如了,“你想弄死我?”他嘴边露出一个邪魅的微笑,仰着下额略带讥诮的看我:“那好啊,那等你有这个能力再说吧!”
…………
我没想到接下来的事更让我痛不欲生,我经历了一次人间地狱般的伤创,可我没想到接下来我遭遇的事却是比我身体上的伤创更厉害十倍百倍。
我不甘心被这个禽兽糟蹋,我报了警,警察认真的给我做了笔录,还让法医给我做了身体检查报告,我听见法医告诉一边的女警,“……处『女』膜破裂,……下身有撕裂性的创伤……身体局部也有被殴打的痕迹,手腕处有软组织创伤……”
办案人员让我回去等消息,他们会立案,等领导批示后他们就会去逮捕凶手!
我带着期望回来等,但我万万没想到,这一等,居然没了下文。
我明白了原因,从接待我民警态度的转变里我知道了事情的端倪,段玉珉有钱有势,我弄不倒他,可是我不死心,我又找了律师,我要打官司告他。
一位看起来挺正义的律师接见了我,听我说明了情况之后,他也一脸慨然,“你放心,这案子我接了,不管对方是什么来头,什么背景,只要他是个坏人,我们就得让他受到应有的惩罚。”
我苦等了一个月,但让我失望了,我没等到任何一个让我安慰的消息,段玉珉没有被抓,那位承诺给我打官司的律师最后也对我冷了脸,他避而不见我,连律师费都没要。我又继续找其他的律师,我找了很多家律师事务所,可是让我失望的是,好多律师一听到我要告的人是谁,对方都打了退堂鼓,终于有一位老律师语重心长的劝解我:“这桩案子我们不能接,个中原因你应该能猜的到,我们惹不起,算了吧!”
算?不,绝对不能算,我又去警察局要拿回我当初报案时法医给我的身体检查报告,但是令我惊愕的是,对方查阅了档案却告诉我,没有档案,没有我报案的原始记录和身体检查报告,我彻底惊呆了?